所以降薪这件看似非常困难的事,实行起来却异常简单。
工人们都愿意理解领风者目前面临的困难,与领风者共渡难关。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领风者。
“工人们都知道,我们不是为了牟利而剥削他们。”
“我们领风者的干部和这些最底层的工人,从来都是一样的待遇。他们降薪,我们也降薪。我们不是在让他们吃苦,自己享受。”
“我们是在一个壕沟里战斗,是在共克时艰、共渡难关。”
李维这番解释,让梅尔更加难以接受。
她怀疑地问:“你们领风者的干部...和工人一个待遇?”
“嗯。”李维肯定点头:“就算是我这个会长,薪水待遇也没比工人高上太多。”
“维克托副会长的待遇倒是很高。但那是因为他是科学家,有额外津贴。”
梅尔不愿相信。
哪怕这里是领风者协会,是理想主义者的地盘...这个干部和工人同甘共苦的故事,听着也有些理想过头了。
凭什么?
干部是领导,是管理者,凭什么跟工人一个待遇?
这样还有人愿意来当领风者的干部,为领风者做事么?
“如果是超凡者、科学家、有突出贡献的专业人士,我们都是有额外津贴奖励的。”
“但如果是一般的领风者干部,那就不会比工人高上太多。”李维再度强调。
梅尔久久不语。
她思考许久之后,才终于叹道:“好吧,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相信。”
“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搞的这套东西是不科学的、是反人性的,长期来看是绝对行不通的。”
“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大权在手,有几个人能忍住不用呢?”
“李维,你们太天真了。”
梅尔屡屡摇头。在她看来,领风者现在展现出来的精神面貌,只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时热血。
等这些理想主义者在红尘中混迹久了,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变回凡人。
强如诺克萨斯,如今不也逐渐毁在了那些根深蒂固的军事贵族手上了吗?
历史早就证明了,人性是注定无法改变的。
“我也不相信人,但我相信神。”李维回答:“迦娜会永远守护着我们,为我们指引正确方向。”
“怎么守护?”梅尔讥讽地笑。人性的问题,她认为神都解决不了。
“就像这样——”她想看神迹,李维竟真给了她神迹:
只见青鸟微微振翅,一条条若隐若现的“白色细线”,便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牵引出来。
“这些是?”梅尔不解。
“这些是具现化的信仰。通过这些‘线’,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人对信仰的虔诚程度。”
听闻此言,梅尔童孔骤然一缩:
信仰还可以具现化?还可以看到虔诚与否?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位不死的信仰之神,一个生生不息的伟大信仰,再加上一支永远纯洁的虔信者队伍...这就等于一场不可阻挡的变革风暴!
如此一来,那幻梦一般的所谓终极理想,也彷佛有希望能实现了。
想到这里,梅尔不由地有些痴了。
“等等——”她呆愣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
“我...”梅尔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为什么也会有‘线’?!”
是的,她也有线。
那条线非常暗澹,若有若无。虽然很不坚定,但确实存在。
“因为,你也是迦娜信徒。”李维感叹。
他对此并不惊奇。他今天会这么耐心地陪着梅尔四处参观,还对她说那些推心置腹的道理,就是因为...
迦娜在他和梅尔见面的时候,就告诉了他:
“梅尔,你也信仰着迦娜。”
“这不可能!”梅尔有些失态:
她怎么可能信仰迦娜?
她只是翻过几次那本小册子,熟读了那上面的理论罢了。
熟读,并不等于她信啊。
“那种童话故事一样的幻想,我怎么可能会信?”梅尔喃喃自语:“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可事实如此。”
李维看着她的信仰之线,这线不仅没有随着梅尔的否认而消失,反而隐隐地变亮了一点儿。
“梅尔小姐,或许,你只是头脑变‘成熟’了——”
“但你的心,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