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睁开眼来,望着端着一盏灯烛,立在牢门前的人。烛火幽微,落在他的面具之上,反折出冷锐的光,衬着他一双寒峭的双眸,恍若鬼魅。喑鸣司中生暗鬼,这一只,便是鬼中之王。
男人看着,却半点儿不惧一般,轻轻勾起唇,嘲弄而笑。
大人放下手中灯烛,没有铺垫,直接问道,“冒险救你那女贼是何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一早拿我当饵,不就是为了她吗?还是说……她是大人安排的?”
大人顿了顿,侧首,半副身子隐在晦暗不明中,“你是这样以为的?觉得我是撬不开你的嘴,所以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出苦肉计,想要引你上钩?既是如此,那我又何必要费力阻你们,那女贼又为何奋不顾身要救你?”
“那我哪儿知道?大人心思似海,既是苦肉计,自然周全。”蓬头乱发之下,那人轻轻阖上了眼睛,一只手闲适地搭在膝盖上。
“不只骨头硬,没想到亦有这样好的心思和口才,骁龙骑,果真……名不虚传。”大人淡淡言语,说话间,目光紧紧盯在那人面上,他看似闲适,可在听到“骁龙骑”三个字时,面皮却还是微不可察地微微发紧。
大人嘴角不由牵起,“今日这女贼不是我安排,屋顶放冷箭的杀手也不是,前辈可以不信我,但倘若是真的,前辈就不怕有个万一吗?”
“那女贼奋不顾身救你,知道逃出去不容易,外又有杀手要你的性命,所以干脆将你留在相对安全的喑鸣司,可谓用心良苦。就像前辈你,这几日喑鸣司的手段一样不落地往你身上招呼,吃了多少苦头,前辈都未发一言,今日却是开了口,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如那女贼想护你一般,你也想护她。”
“当然不是因为她帮你挡了那一箭而已,以前辈的心思,定疑心那是苦肉计。除非,她与你说了什么,让你终于相信她是自己人。”大人语调平淡,好似在讲述故事一般,云淡风轻。
他想起了,方才那个女贼在拉开男人,躲避冷箭之时,曾短暂地与男人挨近过,虽然时间不长,要说两句话的工夫,也足够了。
男人听着,死绷着面皮,可搁在膝上的手却是悄悄地抓皱了那褴褛的衣衫,更是别过头去,僵着嗓音道,“大人在说什么,在下委实不知。”
“是当真不知吗?前辈可知,你已经是我能找到的第四个了,前三个都死了,包括莳花馆那个叫灼华的姑娘,没有一个例外。”
“实不相瞒,若是猜的不错的话,那样东西眼下就在方才那女贼的手里。可那两个杀手不是我安排的,又是谁的人呢?他们要么是一伙儿的,要么……那女贼早已被他们发现,若他们知道,那东西就在她手里,不知道会怎么做?她这样的身手不多见,从前的天地剑与拂花手是何等风采,我无缘得见,但想必也应该就是如此了吧?”
那头本来已经转过头的男人骤然转过头来,乱发下一双眼,精光湛湛,却是咬着牙,带着两分狠劲将言徵看着。
言徵半点儿不惧,语调沉沉道,“你们是想翻案,既是如此,那不如与我合作。骁龙骑的血脉留存不容易,总不至于非要连最后一点传承也断个干净吧?届时,你们又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宁王殿下?”
“你们想要翻案,你们口中所谓的真相、内情,总要告知于人,难道能够直接上达天听的喑鸣司还不够吗?”烛火幽幽,好似也落在了幽眸深处,闪烁间,晦暗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