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可以洗手吃饭了。”
夏瑛把炒好的青菜铲起来放进一只精致的小碟子里,然后清洗了锅铲,再摘下了围裙,扭头看一眼江易,吩咐江易洗手吃饭。
“好。”
江易温顺地走进来,在洗手盆前开了水龙头洗了手,又问着夏瑛:“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到外面去等着吃便行。”
江易笑了笑,还是顺手帮她端起了那一小碟的青菜,才走出厨房。
五十平方的公寓,不过是一厅一房一厨一卫罢了,而且都很窄。相比于自己的别墅,简直是没法比。好在江易不嫌弃,倒是很喜欢夏瑛这个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家。明明是个很窄小的地方,经夏瑛的巧手整理,让人感觉不到狭隘。
小小的厅子里有一张椭圆形的饭桌,桌子下面摆放着四张凳子,是张仅可以坐下四个人的小桌子,也无法和江易家里的那张能同时坐下二十人的餐桌相比较,可是江易更喜欢眼前这张小小的饭桌,可以更加近距离地看着他想看的人。
把那碟青菜往桌子上一摆,江易便自顾自地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夏瑛把她做好的菜一一地摆上了桌子。
江易想到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同时有鸡鸭鱼肉的,可是当所有菜摆上来时,他除了看到一小碟的红烧肉之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肉类了,倒是蛋很多,有鸡蛋,鸭蛋,鱼蛋,连汤都是紫菜蛋花汤。
“夏瑛。”江易不再叫夏小姐,直接叫着夏瑛的名字,他指着满桌子的菜,说道:“我要的鸡鸭鱼肉呢?怎么全是蛋蛋蛋的?”
知道她花钱蛋疼,不,是肉疼,她没蛋可疼。
夏瑛体贴地帮他先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汤,自己也盛了一碗,再在江易的对面坐下,不紧不慢地喝着汤。
江易睨着她,想听听她如何解释。
自顾自地喝完了一碗紫菜蛋花汤后,夏瑛又替自己盛了满满的一碗饭,她吃东西和其他女人不一样,那些女人要身材,吃东西都吃得很少,怕多吃一口就会长满肥肉似的。她却不同,刚刚才喝完了一碗汤,马上又盛了满满一碗饭,江易都没有吃过那么满碗的饭。
“这是鸡。”
夏瑛盛好饭后,用筷子就夹了一只荷包蛋,她一共就煎了两只荷包蛋,她一只,江易一只。江易要是嫌弃,她可以接手。
江易讽刺地笑着:“夏瑛,你是赵高吗,指鹿为马。”
夏瑛淡定地扒了一口饭后,望向他,问他一句:“鸡是怎么来的?”
江易一愣,随即说着:“这么幼稚的问题问我,你污辱我的智商。”
夏瑛还是望着他,“既然你智商那么高,那请你回答我,鸡是怎么来的?”
“当然是鸡蛋孵出来的。”
“对,所以吃鸡蛋就等于吃鸡,因为鸡还在蛋里面。”
江易语塞。
再望向鸭蛋和鱼蛋,他也不用再问了,问下去夏瑛的解释也是一样的。
满以为到她家里吃饭,就能坑她,到头来还是坑的自己的胃。
似笑非笑地瞅着夏瑛足足看了十分钟,江易才淡定地端起了那碗紫菜蛋花汤喝了起来,夏瑛的厨艺不能说很好,但也不差,他还能勉强吃下去。
鸡没吃到,就先吃一只还在蛋里没有被孵化出来的未来*。
江易这样告诉着自己,夹起了属于他的那只荷包蛋。
夏瑛见他喝完了汤,顺手就抄起他的碗,也帮他盛了满满的一碗饭。
“我不要那么多的饭。”
夏瑛也不管他,硬是把锅里的最后一粒米饭都盛进他的碗里,然后把那碗饭摆放回到他的面前,说道:“我刚好煮了两碗饭,多一勺都没有了。我一碗,你一碗,我都能吃完一碗,你牛高马大的还吃不完吗?”
“这么会计算。”
江易嘻笑着,再看看桌子上的菜,鸡蛋只有两只,鸭蛋也是只有两只,就连鱼蛋也不多,红烧肉最多只花了几元钱,他要是能吃一点,那小碟的红烧肉还不够他塞牙缝呢。最多的便是那碟青菜了,可是也仅够两个人吃。
这个女人过日子鬼精着呢。
会享乐的女人当情人,会过日子的女人当妻子。
“快吃吧,蛋冷却了不好吃,会有腥味。”夏瑛笑着招呼江易快点吃,免得浪费了她的粮食。坑他的时候,她不会心疼,花到自己的钱时,她可心疼了。
她现在经济真的很紧张,否则也不会与江易这般的斤斤计较,不过是他先斤斤计较的,她不过是与他过招罢了。
江易没有再说什么,开始吃他的饭。这是他活了三十几年,吃得最差的一顿饭,他却嘴贱得很,还吃得津津有味的。
……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樊少明还是未能赶回来吃饭。
樊明宇虽然很难过,在苏晓月的安抚下,很懂事地独自回房休息。
苏晓月与樊离闲聊了半个小时,才回到自己住的客房里。看看时间,快到晚上九点了,樊少明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再打回来,也不知道他会忙到什么时候。
都是为了她,他才会忙到连回家吃饭的半个小时都没有了。
苏晓月心生几分的歉意。
走到床前坐下,她拿出手机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打通了樊少明的手机。
樊少明很长时间才接听电话,“怎么了?”他低沉的嗓音透着疲倦,苏晓月听着莫名地就心疼他。别人只看到他们这些大总裁风光的一面,看不到他们风光背后付出的多少努力。
“你吃过饭了吗?”
苏晓月温声问着,轻轻柔柔的语气抚去了樊少明的疲劳,他的语气也放软下来,答着:“陪客户吃过了。明宇有没有哭闹?”
“闹了一会儿情绪,现在回房休息了。你没有喝酒吧?”
樊少明笑了笑,“你让我少喝点酒,我便少喝,不,我今晚没有喝,我放了老宋的假,要自己开车,所以没有碰一滴的酒。”
苏晓月像个妻子似的,碎碎念着:“嗯,开车更不能喝酒,酒驾危险。”
樊少明没有答话,她又接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十二点左右吧,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苏晓月的脸上微微地烧起来,谁说要等他了?他那话说得暧昧至极,好像她要等他回来一起睡似的……
“明宇今天在学校……”苏晓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樊少明忽然打断她的话,说道:“晓月,我现在没空听你说明宇的事,明宇也打电话向我哭诉过了。”
“我就知道他会告状的,他根本就没有真正地意识到错误。”
“这件事,咱们明天再讨论,我要是起来得晚了,你可以去公司找我。你休息吧,我还没空。”说着,樊明宇便挂了电话。
苏晓月看着手机,苦笑着:“每次提到明宇的问题,都是这副态度,他这个做爹地的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存在着问题,更不要说明宇了。这对父子呀……”总让她头痛,又同样让她放不下。
樊少明说他要深夜十二点才能回来,苏晓月本想等他回来说些公事上的事情,既然他那么晚回来,她明天还要上班,便先睡了,没有等到樊少明回来。
以往苏晓月都睡得不安稳。
入住樊家后,就算樊家比不上绿水山庄安全,她却能睡得很安稳。
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后,樊少明便回来了。
时间上不过是九点半,并不是深夜十二点。
樊少明一进屋就看到母亲还坐在厅里,似是在翻看着杂志,其实是在等他。
“妈。”他走到母亲身边坐下,亲切地揽了揽母亲的肩膀,温沉地叫了一声。“怎么还没有睡。”
“早着呢。”见到儿子回来了,樊离把杂志摆回原处,“少明,妈有些话想和你说。”
樊少明笑了笑,脱下了西装外套,然后靠在沙发椅背上,伸了伸双臂,“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儿子都听着呢。”
“我觉得晓月适合当我的儿媳妇。”
樊离冷不丁地说道,惊得樊少明倏地又坐正了身子,黑眸便望向了母亲。
“妈想说的话说完了,妈去睡了,晚安。”
樊少明还没有回应半个字,樊离便站了起来,走了。
留下樊少明失笑不已,他这个母亲有时候真的很干脆。
拿过了西装外套,他伸手到西装外套的里袋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的锦盒,这是他在回家之前先去了本市最大的珠宝店精挑细选的钻戒,钻戒的大小刚好适合苏晓月的手指。
他拉过她的手,清楚她的手指大小。
从傍晚问过江易他该怎么做后,他就考虑了好几个小时。
其实他根本没有去应酬,全都推掉了。没有什么应酬比他考虑的这件事更重要。他就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考虑,一坐便是数个小时,直到肚子饿了,他才离开办公室到外面的酒店吃了点饭,当苏晓月打电话关心他的时候,他骗了她。
考虑过后,他决定向苏晓月求婚。
他知道自己这样直接求婚,或许不会成功,但他还是要做。他没有恋爱过,也不懂得追求,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时间去追求,他不会甜言蜜语,只知道心动不如行动。所以最真接的办法很适合他。
反反复复地翻看着装着求婚钻戒的红色锦盒,樊少明的心情有几分的忐忑,不知道苏晓月会如何回应他?
在大厅里独坐了十几分钟后,樊少明才上楼去。
他先是去了苏晓月的房间,发觉她反锁了房门,便放弃了要进去看看她的念头,转而去了儿子的房间。
小家伙睡着的样子可爱得像个天使。
樊少明在床沿坐下来,眼神柔和,伸出大手轻轻地落到儿子的小脸蛋上,轻轻地摸了摸,柔声低喃着:“明宇,爹地回来了。”
今天晚上他是对不起儿子,在儿子自认受了委屈时,他这个爹地不在儿子的身边。连儿子最开心的吃饭半个小时都被他取消了。
不知道是父子心有灵犀还是樊少明的轻摸惊醒了明宇,明宇醒过来,睁开他那双有时候清澈见底的大眼,见到坐在床沿上柔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父亲,他咧嘴便笑,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摸樊少明的脸,笑着:“爹地,我做梦梦到你了。”
樊少明笑,爱怜地包住了他的小手,爱怜地说道:“明宇,你不是在做梦,是爹地,爹地回来了。”
樊明宇眨眨眼,下一刻,他便坐了起来,一头扎入樊少明的怀里,欢喜地叫着:“爹地,我想死你了。”
抱紧儿子的小身子,樊少明柔得都可以滴出水来,“爹地也想你。明宇,爹地今天晚上真的很忙,才会不回家吃饭的。”
“爹地,我知道,苏老师说了爹地这么忙也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我要懂事,不能在爹地忙的时候还要抱怨爹地。”
樊少明笑了笑,“她没有指责爹地只顾工作不陪你呀。”她可是一向主张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多陪陪孩子的。
明宇摇头。
苏晓月没有指责爹地只顾工作不陪他,不过苏晓月因为他白天恶整严老师的事,批评了他,还“狠狠”地教育了他。
一想到傍晚发生的事情,小家伙又委屈起来,在父亲的怀里仰起小脸蛋,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爹地,你现在才回来,苏老师都睡下了,你怎么替我讨还公道呀。她用墨水弄脏了我的衣服,气死我了。爹地,你一定要替我讨还公道,你说过的,谁要是动我一根毛发,就让她吃不完兜着走。不过看在苏老师也是为了我好的份上,你就不要让她吃不完兜着走了,她吃不完就扔掉吧。”
小家伙根本就没有理解“吃不完兜着走”是什么意思,以为像吃饭一样,吃不完打包走。
提到苏晓月,樊少明的眼神深了深,他脱掉了鞋子,和衣躺在儿子的身边,决定与儿子好好地谈一谈苏晓月,看看儿子愿不愿意接受苏晓月由老师变成妈妈。
“明宇,爹地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樊少明一边轻拍着儿子的小身子,像平时哄着儿子入睡一样,一边温声说着话。
樊明宇打了一个呵欠后,想重新入睡又贪恋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听到父亲的问话,他嗯着:“爹地,你问吧,我一定会老实回答的。”
樊少明笑了笑,宠溺地亲了儿子一记,才低柔地问着:“你觉得苏老师对你是不是真的好?就算她平时老是批评你,你做的事,她几乎都会说你做错了,但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否感受到她对你的真心?”
明宇睡意暂时消失了,他仰望着父亲,大眼忽闪忽闪如星星,很想马上回答,又觉得不妥,便一本正经地深思起来。
樊少明也不追问,让他慢慢地思考。
明宇没有想太长时间,便闷闷地答着:“爹地,我不得不承认,苏老师对我是发自内心的好。她批评我,甚至用墨水弄脏我的衣服,都是为了让我体会到被人整的滋味,让我将心比心,以后就不会肆无忌惮地整别人了。”
樊少明笑了起来,真不愧是他樊少明的儿子,关键时刻总是能想明白大道理。
“爹地,你是不是想让苏老师变成我妈妈?”
明宇也不是笨蛋,父亲忽然问他这些,他早就有了这种猜测的念头再次蹦出来,让他忍不住发问。
苏老师会成为他的妈妈吗?
樊少明不答反问:“你愿意她由老师变成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