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策却是淡淡的瞥了朱锦一眼,“自然有大喜。”
朱锦一惊,难得北世子会搭话,忙打探道,“你和安九郡主何时成亲?日子可定了下来?”
“成亲么?”北策敛眉,想到什么,眸中却是划过一抹宠溺,可又转瞬即逝,片刻,那俊美的脸庞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平静,淡淡开口,“下月十一,爷爷的大寿,你准备得如何了?”
朱锦微愣,没想到北世子竟突然转了话端,看他平静的面容,朱锦禁不住叹了口气,心中知道,无法从世子的口中探出些什么了。
想到北老王爷的大寿,朱锦瞬间收起了那份吊儿郎当,敛眉道,“世子请放心,这些事情交给我朱锦去办,自然最是妥当,只是……太子和北柔小姐定在那日成亲,卿王妃那边,也在插手老爷大寿之事。”
王府之外,世人只知道北王府内,北世子主外,一手掌握北王府的所有产业,而卿王妃,掌控着王府内的权利,二人一外一内,配合得甚是默契。
可谁也不知道,这二人最是敌对!
当年,北王爷将北王府的产业全数交到北策的手上,那可还经历了一番大的折腾,饶是现在,朱锦都记忆犹新。
这些年,王府产业在北世子的手上蒸蒸日上,卿王妃可不是没有夺权之心,可是,世子的精明,却是让那卿王妃,没有丝毫破绽可循,几年下来,北王府内,依旧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可谁又知道,在那表面的平静之下,潜藏着怎样的暗涌?
提到卿王妃,北策深邃的眸子微敛,眼底一抹冷意凝聚,“由她去吧,只要不扰了爷爷的大寿,都不予理会。”
“可……”朱锦蹙眉,想到什么,却终究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北策知道朱锦心中的顾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担心卿王妃夺权的心思没有打消,不过,当年,这北王府的大权落在了他的手上,现在,又岂是她能夺得去的?
想到在过不久,爷爷的大寿,北策眸中的眼神越发柔和了些,或许,他该让爷爷见见安九了!
想到此,北策嘴角浅浅牵起一抹笑意,朱锦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世子该是想到了安九,才会这般温和吧,脑中浮现出安九的身影,朱锦挥开先前心中的顾忌,挑眉一笑。
这徽音殿,再过不久,是该多一个世子妃了!
安九回了清宁小筑,便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老夫人为叶涟漪定下了亲事,日子就定在下月的初十,距离现在,也不过十多天的时间,这般匆忙的决定,饶是安九都觉得有那么些奇怪。
第二日,老夫人便请了裁缝,为叶涟漪量身定制嫁衣,国公府上,一派喜庆,国公府嫁女,本是大事,可老夫人说梅夫人尚是戴罪之身,况且,下月十一又是太子大婚,未免冲撞了皇室婚典,所以,叶涟漪出嫁之事,一切从简。
日子一晃便过了十来天,距离叶涟漪出嫁的日子,不过只剩下两天,这一日,清宁小筑却是迎来了一个贵客。
安九淡淡的瞥了一眼叶涟漪,深邃的眸子,多了一丝兴味儿,“二小姐大婚在即,居然有闲心思到我清宁小筑来,该不会是和我叙旧来了吧!”
对叶涟漪,安九素来没有好脸色,梅夫人对她的那些恶毒心思,这叶涟漪参与了多少,都未可知,不是吗?
再说了,那日梅夫人被送进大理寺,就已经昭示着二人撕破了脸皮,就算是面子上虚与委蛇,甚是都成了多余。
“姐姐,你还在生涟漪的气吗?”叶涟漪眼底泛出了泪花,突如其来的啜泣,倒是让安九一愣,“我的娘亲,是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情,可是……那都是我娘亲的主意,姐姐,你心思明镜,该会明白。”
“是吗?”安九敛眉,不以为意,这叶涟漪如此撇清关系,意欲为何?
安九抬眼,再次对上叶涟漪那充满歉意的眸子之时,眉心禁不住微蹙,“你不觉得,梅夫人是因为我,才进了大理寺?那日,我可是亲眼看见你眼里的恨,而那恨,你难道不是冲着我来的么?”
叶涟漪微怔,忙道,“是,我恨你,那毕竟是我的娘亲,大理寺那种地方,只要被关进去,那便如进了地狱,我怎能不恨你?可是……可这段时间,我也是想明白了,恨有什么用?我娘亲已经进了大理寺,就算有朝一日出来,那这国公府也是变了天了,如今祖母当着家,可祖母终究是老了,我看她的意思,似乎是要重新选出一个当家的夫人,你也知道,我娘亲当家之时,可没少苛待那些妾室,无论以后这府上是哪位夫人姨娘当家,恐怕,我和轻语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安九静静的听着,嘴角浅浅的笑着,可深邃的眸中,却看不出丝毫情绪。
叶涟漪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不得不为自己的谋划,趁着祖母还在掌家,索性就物色一个人家嫁了,对方不是什么显贵,可嫁过去也是正室,总好过他日,别人当家,主导自己的婚姻,到了那时,才身不由己。”
“如此,便恭喜你了。”安九敛眉,淡淡的开口,“可安九还是不明白,二小姐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在她看来,那老夫人当着国公府的家,不将自己给了结了,只怕不会安心的回她的闲幽居去静修,而这叶涟漪……当真就如她说的这般,幡然醒悟么?
呵,她不可置否。
叶涟漪微微一愣,扯了扯嘴角,“按照规矩,女子成亲,是要有姐妹相送,轻语太小,叶霜也被关进了大理寺,涟漪的姐妹,就只剩下姐姐一人,所以,涟漪只能劳烦姐姐……”
说到此,叶涟漪更是赫然起身,走到安九面前,重重的跪在地上,“姐姐,我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我就要出嫁,不希望连相送之人都没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过往,咱们就当是过去了,不再追究可好?”
“姐妹?”安九口中喃喃,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手挑起叶涟漪的下颚,逼她直视着自己的双眼,“你可知道,我是一个恶魔,你和恶魔做姐妹,就不怕被吞了么?”
话落,叶涟漪身体一颤,下意识的扯了扯嘴角,“姐姐不是恶毒之人,人不犯你,你不会犯人,涟漪没有加害姐姐之心,就自然不会担心被姐姐吞了。”
安九秀眉一挑,“你倒是了解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她,虽远必诛,而这叶涟漪此番邀请,当真是善意的么?
“姐姐,你可答应我了?”叶涟漪对上安九的眼,眼里单纯无害,写满了期待。
安九看着叶涟漪,沉吟片刻,终究是开口道,“答应,自然是答应,你都亲自来了,又是能化解你我姐妹的好事,我怎会不答应?”
叶涟漪面上倏然一喜,“真的?太好了!”
叶涟漪目光闪了闪,顿了顿,继续道,“姐姐,谢谢你,我这就跟祖母说,由姐姐你来送涟漪进新房,不过……”
“不过什么?”安九眉峰一挑,若有所思的看着叶涟漪。
“按照规矩,这两日,姐姐要和涟漪一起,直到拜了堂,送进了新房。”叶涟漪对上安九的眼,试探的道。
“没问题,这有什么问题?要我搬进你的千莲阁么?还是,住进你现在所住莫离斋?”安九爽快的道,这份爽快,甚至让人禁不住怀疑。
叶涟漪心中微怔,她以为安九不会如此轻易答应,就算是答应送嫁,也不会这两日和她同进同出,可安九却……自己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毫无破绽不是吗?
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叶涟漪挥开脑中的顾忌,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莫离斋,祖母让我从莫离斋出嫁。”
“哦?是吗?”安九敛眉,“那这两日我搬过去就是。”
“嗯。”叶涟漪点点头,刻意压制着心中的得逞,搬过来吗?
安九该是以为,她自己在这国公府上已经毫无忌惮,所以,自己这般示好之下,她便放松了警惕么?
呵,这正合她意,不是吗?
想到自己的计划,叶涟漪眼底敛去一抹幽光,缓缓起身,“姐姐,如此涟漪便不打扰你了,等会儿,我便让人搬你的东西。”
“不,不用,有红翎和采香在,搬东西的事情,就交给她们两人吧。”安九忙道,对上叶涟漪的眼,“你是新娘子,后天便要嫁人,好好准备做你的新娘子便可,其他的事情,就别多操心了。”
叶涟漪目光闪了闪,“谢姐姐体恤。”
“应该的,是好姐妹,何必如此生分客气?”安九敛眉,亲自起身送叶涟漪离开,待那一抹身影出了清宁小筑,安九嘴角的似笑非笑依旧没有沉下。
“小姐,你怎能答应她?自我我们回府,那二小姐对你,可就没有安什么好心,况且,梅夫人陷害你不成,自己进了大理寺,她说她看开了,奴婢可不信,小姐,你怎能就被她迷惑了呢?”
红翎急切的上前,方才叶涟漪在的时候,她就极力想劝阻小姐别答应,听到小姐竟应承了她,她的心里更是焦急万分。
万一那叶涟漪又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勾当可又如何是好?
“迷惑?你家小姐,有怎是那般容易被迷惑的?”安九挑眉,转身缓缓走到先前坐的位置,眉宇之间隐约多了几分兴致。
红翎一愣,竟是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可……可小姐你分明答应她了啊!”
“迷惑是一回事,答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安九随手拿过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我便是不答应,她们既然想让我送嫁,一次不成,便会有第二次,就算是此次不成,若是她真的有歹心,她也会有别的算计不是?我为何不爽爽快快的答应她?”
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她相信一个没对自己安好心的敌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她安九可不会做!
“小姐你的意思是……”红翎眼睛一亮,好似捕捉到什么,先前那张纠结担心的脸,瞬间明亮了起来,“呵呵,我当是小姐真的相信了二小姐你,原来,小姐是有自己的心思,那二小姐可相信不得,呵呵,奴婢都知道的东西,又怎么会蒙蔽了小姐的眼?”
红翎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可是,下一瞬,红翎想到什么,一双秀眉却再一次拢了起来,“可……可既然小姐觉得而小姐没安好心,她让小姐搬进莫离斋,只怕……呀,小姐,咱们别搬过去了,那老夫人可厉害得很,莫离斋可是老夫人的地盘儿,咱们搬进去,怕就受人制约了。”
安九淡淡的瞥了红翎一眼,冷声道,“你以为,我们不搬进去,就不受人制约了么?不入虎**,焉得虎子?”
那叶涟漪依傍着谁,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没了梅夫人,叶涟漪聪明的为她自己找了一个更牢靠的靠山,嫁人么?
呵呵,她倒是好奇,在这嫁人的背后,她们在谋划着什么!
红翎看着安九,心中明白,小姐的心思玲珑剔透,缜密如斯,就算是搬进莫离斋,怕被制约的也不是她,而是某些人了!
当天,安九便搬到了莫离斋,莫离斋里,早早的就为安九准备了一个厢房,那厢房就在主屋的南面,从主屋的窗户,一眼望过去,甚至能将那边的情形一览无遗。
安九刚安顿好,府上下人便来传话,说是老夫人在佛堂等着她。
老夫人?
自那晚老夫人回府之后,安九倒是从来没见这国公府的老夫人,脑中浮现出那老迈身影眸中的恨,安九眉心禁不住微皱,看来,许多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不是?
安九跟着那丫鬟,到了佛堂外,丫鬟便停了下来,“老夫人正在礼佛,奴婢们不能进去。”
那言下之意,就是她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安九挑眉,不以为意,红翎明了这意思,下意识的蹙眉,“小姐……”
“红翎,你厢房等我。”安九对红翎道,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眼看向那门扉紧闭的佛堂,眼底多了一丝深沉。
一抬手,推门而入,佛堂里,香烛的味道弥漫了一室,木鱼声一下又一下的在屋子里屋子里回荡,更是让漆黑的屋子里,多了一丝阴森。
安九一步步的朝前走,绕过了一个布帘,便瞧见在观音佛像前跪着的老夫人,只见她双眼紧闭,手中拨着佛珠,口中若有似无的念着什么,那模样,倒是透了几分虔诚。
那晚老夫人的形象浮现在自己脑海,分明就是尖酸刻薄之人,倒是这般虔诚的礼佛,实在是有些让人诧异。
老夫人礼佛,安九就在那里等着,不发一语,终于,那敲木鱼的声音赫然停了下来,安九看着老夫人起身,随即对上了她的眼。
老夫人的眼,依旧淡薄凌厉,看在安九的身上,似乎没有丝毫感情。
“我听说,你为涟漪送嫁?”诡异的静默之中,老夫人赫然开口,那冷淡的语气,让人听了禁不住头皮发麻。
“是。”安九淡淡开口,心想,这不是她期望的么?此刻这般问她,又是何意?
“为什么?”老夫人看着安九,尤其是那双镇定冷静的眸子,让她觉得分外刺眼,世上怎的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哼,当真是她的血脉,竟死让人觉得,就是那个女人还活在世上一般。
为什么?安九心中片刻诧异,可却没有表现出来,精明如安九,仅仅是片刻就明白了过来,她是在试探她么?
安九敛眉,不紧不慢的道,“老夫人担心我答应为涟漪送嫁,别有用心?”
“涟漪的娘亲害你不成,反遭了你的算计,你会不怀疑涟漪会不会恨你?”老夫人随意在安九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掩饰。
“怀疑,自然是怀疑,不过,她嫁人,是我所希望的,她若是嫁了出去,这府上便少一个碍眼之人,我送送她而已,有何不可?再说了,方才涟漪亲口对我说,她看开了一切,只愿趁着老夫人在掌家,为自己谋一个好夫家,难不成,她方才这一说是假的么?老夫人,如此一来,我该怀疑她让我送嫁的动机么?”
安九不紧不慢,字字清晰,说出的话却是让老夫人都是一怔。
这安九竟然……呵,好伶牙俐齿的女人!
一时之间,老夫人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沉吟了片刻,老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她确实看开了,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怎么做对她自己更有利,而你……却不若她聪明。”
“是吗?”安九挑眉,对上老夫人的眼,“老夫人为何觉得安九愚笨?”
老夫人眉心皱了皱,眸中的颜色越发的深沉,“那日,梅夫人的话,我和你爹都知道,是处于挑拨,她想让你在这府上被我和你爹视为眼中钉,而你,也该明白了她的用意,却误解了我和你爹的意思。”
“哦?那老夫人和叶国公是什么意思?”安九敛眉,越发来了兴致,梅夫人的话么?
‘现在的安九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懦弱好欺的安九了,她是地狱归来的恶魔,她回来做什么,你们不担心吗?不害怕吗?这国公府,就唯独安九一人流着曾经安阳王府的血,现在的国公府是怎么来的,老爷,老夫人,你们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哈哈……你们要小心啊,现在是我,下一个会是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掉……都跑不掉的!’
此刻梅夫人的话还在她的脑中回荡呢……甚至还记得,当时梅夫人说这话时,老夫人和叶曦的反应,那眼里的恐惧,难道是装出来的么?
老夫人瞥了一眼安九,放柔了语气,“梅夫人说的没错,这晋国公府的前身是安阳王府,你安九是安阳王府的血脉,可也是叶家的血脉,这一点,我和你爹都明白,所以,又怎会顾忌你的存在?又怎会受了梅夫人的蛊惑,而针对于你?”
安九明了老夫人的意思,心中觉得好笑,这老夫人当真是将她当小孩子在哄么?
想到什么,安九眸中泛出一丝讽刺,夹杂这些微诡谲,对上老夫人的眼,似笑非笑,“那安九有一事,还想请教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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