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月中，在淮安休息了差不多大半个月时间的沉老爷，右肩上的伤口终于落痂。</p>
他把挂了半个月的布条，从手上解了下来。</p>
虽然伤势恢复，但是沉老爷的脸上，并没有如何如何开心。</p>
叶婵帮着沉毅，把包扎的绷带给拆了下来，又细心的帮着他穿上了一件厚一些的衣裳。</p>
穿好衣裳之后，她打量了一遍沉毅，又看了看沉毅的表情，轻声问道：“公子要出门？”</p>
“嗯。”</p>
沉老爷伸手捏了捏叶婵的脸蛋，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需要出门，去做些事情。”</p>
叶婵看了看沉毅，微微叹了口气：“公子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p>
沉毅微微摇头，澹澹的说道：“没事，事情过了心情就会好了，现在正是要去了结这件事。”</p>
他辞别了叶婵，带了十几个随从，从钦差行辕离开。</p>
因为胳膊上的伤还没有大好，因此这会儿，沉毅没有骑马，而是坐着马车出门，所幸距离不是很远，只一两天时间，他就到了淮安防线西线的涟水大营。</p>
这里，是西线最大的一个大营，也是西线的核心所在，一共驻扎了四个千户营。</p>
西线近半的兵力，都被布置在了这里。</p>
而西线主将凌肃，平日里，大部分时间也是在这里主持西线军务。</p>
知道沉毅要来，一大早，凌肃便带着一众涟水大营的将官，在官道上迎接沉毅，基本上百户以上，悉数到场。</p>
沉毅作为淮安督军的钦差，巡视沿淮防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也是他的本职工作。</p>
差不多到了中午左右，沉老爷的马车，才到了涟水大营附近，凌肃带着一众将官，站在官道两旁，等沉毅的马车靠近，一行人都纷纷低头抱拳行礼。</p>
因为提前训练过，他们声音齐整。</p>
数十个人异口同声，非常洪亮。</p>
“末将等，拜见沉公！”</p>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沉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道路两边齐齐对自己躬身行礼的一众将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重新合上帘子，声音平静。</p>
“回大营罢。”</p>
凌肃愣了愣。</p>
他抬头看向沉毅的马车，忍不住微微皱眉。</p>
因为，眼前的沉公，态度…似乎有些太冷澹了。</p>
跟以前那个温和的沉公，似乎有些不太一样。</p>
如果是从前的沉毅，这会儿无论怎么样，都会下马车，跟这些下属们见一面，说说话，然后才会上车回营。</p>
而现在的沉老爷…</p>
变了。</p>
变得有些像是其他那些文官老爷了。</p>
不过凌肃并没有思考很久，微微一个愣神之后，他便恭敬抱拳，道了声是。</p>
紧接着，众人便纷纷上马，簇拥着沉毅的马车，进了涟水大营，随后涟水大营升帐，沉毅高坐帅帐主位。</p>
等沉毅落座之后，凌肃才咳嗽了一声，对着沉毅开口道：“沉公，因为昨天才收到您要巡视涟水大营的消息，属下没有来得及把西线的千户统统召集过来，只有附近的平桥大营两个千户到场，沉公您看，要不要把其他的千户，统统叫来？”</p>
沉老爷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p>
他这个时候，是应该笑一笑的。</p>
只不过心情实在不是太好，勉强挤出的这个笑容，变得皮笑肉不笑，让这些涟水大营的将领，看的心惊肉跳。</p>
尤其是凌肃。</p>
凌肃这个人，业务能力只能说是中上等，但是他深谙为官之道，见到沉毅这个模样，他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位凌将军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不觉心惊肉跳。</p>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抱拳道：“沉公，是不是西线防务，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了？若有不当之处…”</p>
他半跪下来，低着头说道：“末将恳请沉公责罚！”</p>
沉毅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臭脸终于慢慢散去。</p>
倒不是说他城府不深，把事情都放在脸上。</p>
实在是这件事，让他心里不太好受。</p>
而且……</p>
在淮安，他沉七就是天，就是一言堂，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在这些下属面前装腔作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