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用过早饭后,柳明当即让人备马,赶回费县。这州府平安堂的账目,是没法查了。又是一路颠簸,夜宿晓行,过了几日,回到了费县。
回到府中,柳明从丫鬟得知一个消息,经过一段时间调理,柳老太公身体已是基本痊愈,而且已经知道了柳先达入狱的前后缘由。
柳明立即气得跳脚,呵斥道:“谁把这事情告诉老太公的?不知道老太公身子不好,还添乱?”
那个小丫鬟立即吓得不知怎么才好,嘴一瘪,顿时眼泪珠子就滚落下来了。
“是我……明儿……”柳远志心虚地拖着步子走了过来,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愧疚道,“我就是看不惯你阿公被蒙在鼓里,才忍不住说了,我愿打愿罚……”
柳远志腿一软,就要跪下。
“爹,你不要开玩笑。”柳明哭笑不得,他立即扶住自己老爹,说道:“你好歹是柳府的大掌柜,怎么能够给儿子下跪呢?这成何体统?”
“那你不怪爹了?”柳远志可怜巴巴道。
“算了,算了。爹,老太公知道就知道了。”看老爹一副可怜相,柳明松了口。
“我说嘛……”柳远志当即精神起来,变了模样在院内兴奋地大吼道,“常四儿,吴六儿,警报解除。哥几个,咱们打牌九去!”说罢,昂首阔步走出院子。
柳明看着自己老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小丫鬟还站在自己旁边,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怪你了,快去干活吧。”
“少爷……”那丫鬟绞着手红着脸道,“老太公请你过去,你不在家这几日,老太公一直念叨着你。”
“我现在就去。”柳明应道。
正房内,几只笼中的黄鹂啼声悦耳,柳老太公身着一身宽松的白绸道服,正坐在桌前打着盹。屏风旁,立着一块“石敢当”,自老太公病愈后,便搬到房内,用来驱邪避祸。
“阿公……明儿来晚了……”柳明见到老太公,赶紧跪拜行礼。
“明儿?站起来让我看看。”柳老太公双眼微睁。他大病初愈,说话声音很是轻。
此时,柳明能感到,老太公看着自己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慈爱和欣赏。
“吃过了吗?”柳老太公问道,“没吃的话,在这里跟我吃点。”
“吃点就吃点。”
佣人摆上一些春卷,羊鸡煎炸,四色点心,又端来两碗乌梅汤,用来避暑解渴。
“对了,你守在外面吧,别让人打扰我们爷俩。”老太公朝佣人吩咐道。
佣人立即称诺,出了屋,关上了门。
“吃吧……不要拘束。”柳老太公拿起一个馒头,说道。
柳明点点头,端起乌梅汤喝了一口,顿时感到沁入心脾的凉爽,他微笑道:“好喝,阿公。”
“都是家酿的,用那新鲜的乌梅肉做的。”柳老太公指了指后面,“就是后花园种的。”
柳明尝着小菜,又喝着乌梅汤,阳光从屋外照进来,地上剪影不断,耳边满是娓娓的蝉声。他心中有些感慨,端起乌梅汤,诚挚说道:“阿公,明儿祝您长命百岁。”
老太公抿着嘴唇,眼中满是慈爱:“傻孩子,人哪会长命百岁。我刚刚从鬼门关里出来,已经是很幸运了。”
他叹气道:“人生在世,倚赖天数,幸与不幸,全靠造化。”
“阿公,大伯的事情……你可不要太放在心上。”柳明放下筷子,想安慰两句,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柳老太公摇摇头道:“其实……先达……也不能全怪他……”
“啊?”柳明很是意外。
柳老太公抚须叹道:“我柳某人活一世,做事自认为还算公允,这经商三十几年来,虽不是童叟无欺,也算是问心无愧。只是有一件事……我从未对外人说起。”柳老太公眼中露出惆怅之光,“明儿,看来,你会成为除了先达之外,第二个知道此事的人。”
“先达处处表现如此好强……是有原因的。”柳老太公一甩袖袍,轻叹一声,“原本,我想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中去。可是眼下,先达入狱,明儿,还是让你知晓为好。先达――他不是我的亲生儿……”
什么?
柳明不敢相信,自己最受器重的大伯竟然是养子。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身子骨不行,怎么都生不出,于是领养了一个子嗣,这就是你大伯。”柳老太公背着双手,眼角的皱纹如雏菊般绽放,“那时,我认定先达是我唯一的儿子,虽然是领养的,可也万分疼爱。可是后来,造化弄人,汴京来的几位老神医给我治了个方子,调养得不错,后来,便有了你爹和你小叔……”
柳老太公白眉微动:“对于抚育后代,我尽量一碗水端平。开头几年,也是平安没事。谁知……长大以后,先达无意当中翻到我放在柜中的领养契约,便知晓了此事。我看他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明儿……你大伯这人十分好强,也十分敏感。”柳老太公叹气道,“可能之后的日子,我对他疏忽了,导致了他心态的扭曲。无论怎么样……这都是一场孽缘……”
柳老太公气息逐渐粗重起来,他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下:“人老了,站一会儿都不行了。明儿……”老太公举起满是青筋的枯手,用手绢赌在嘴边,费力地将痰咳了出来,说道:“你……去看看先达吧。”
“再把这个……给他看看……”柳老太公从怀中掏出一物,有些颤抖地交到柳明手上。
……
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县衙黄褐色的夯土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