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得直发抖,她又瞧见她心底的人,带着万丈的荣光,立于城头,银甲披肩,万箭穿心岿然不倒。血雾的另一端,上官夫人坐于秋花窗前,侧颜温婉柔美,手中绣线或起或落,老狐狸捋着山羊胡,满眼慈爱,双双望着案前坐读的稚童,唇齿间有笑意,脉脉不相语。
再远些,是祖宅过大年时跳花绳翻新车,老长辈与姑妯坐于一道话家长里短,顽劣童子摇花烛奔跳,风流少年鲜衣怒马,青青女子含羞带怯瘦于黄色帘。
每一个她叫得出名字的,每一个她记不得姓名地,都在那一日,辉煌的光芒中远去。
温馨的旧日幻影化作一颗颗狰狞地人头,人人死不目,怒发怒颜,黑与血将她缠绕住,令她窒息。
在那深的绝望地底渊,她心痛得再不能自抑,那不曾珍惜过地温暖,一旦失去,永不再回。
“敏华……
有人在唤她,有人在拉她的手,上官敏华心神恍惚,慢慢睁开眼,轻轻道:“是子厚么?”
柳子厚红着眼眶,低喃道:“是,子厚就在这里。小姐莫怕。”
秦关月收回金针,道:“醒了便是好。”
“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
上官敏华抬眼望去,真是那个玲珑在旁心神感动酬谢天地间地神明未收走她家小姐的魂。在她又冷又厉地注视下,玲珑转过身来,微微瑟缩,嗫嚅欲言,上官敏华恸极恨极,只吐一个字:“滚!”
“小姐,奴……”不待她说话,满口水泡的上官敏华喷了口带血的渣滓,挣扎着欲爬起来打死这个背主之奴,床旁的秦关月将她拦住抱回床上,微侧过头,低声喝道:“下去。”
不多时,屋内只余秦关月。
他欲退下,上官敏华柔柔地拉住他的袍角,秦关月回过头,满眼的怜惜,轻轻谓叹,将她从床上轻轻抱起,揽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安抚,并无言语。
屋子里极静,呼吸声轻浅不可闻,只有间或的烛火结爆花声。
终是秦关月打破了迷局,他问道:“敏华在想什么?”
上官敏华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鼻息间是清冷,是温柔,更多的是包容,她心底愁绪纠结,又柔软得触之便见血。她缓缓道:“敏华少时倔强,常受打骂,有些还是自己请凑。从不曾为她思之半分,伤在儿身,痛在娘
她呜咽地苦笑一声:“幼时敏华伤重晕厥醒来,每每如此娘亲便谢天谢神,还总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一闭眼,早已抛之脑后的温柔从冰冷的记忆底深处翻腾雀跃,严厉的慈父,柔顺的慈母,怒吼与娇侬软语交织,如拉锯般磨过她的耳。
酸涩的眼眶忽地落下一连串的泪珠。这泪便如开闸的水,再也挡不住。
她深埋于那清霜如月华的肩头上,咬着唇苦苦呜咽,全身颤动,悲莫能言。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秦关月并没有说什么,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这坚韧不失柔软的胸膛带给她少许的暖意,未多时,上官敏华渐渐模糊了神智,迷糊中静静安眠。
不知睡去几何,待她悠悠醒转,微光间,帐外影影棹棹,由烛光映照在纱缦上,如妖魔鬼怪般长牙舞爪。
她屏神细听,纱帐外有人自得地宣称道:“我就说她不是省油的灯!她要能乖乖低头,母猪都能飞上天。”
“太子言之有理。不过,春霄苦短,殿下还是过去吧。”
“是极,太子此刻该动身了。”
周承熙冷冷一哼,江、任二人倒不再说话。洛生上下抛玩着珠玉,笑嘻嘻地问道:“你不去,太子妃那里,如何解释大婚之夜,太子行踪不明?”
上官敏华微愣,今晚周承熙大婚?
然后,这些人不会以为她装病,把周承熙引过来的,故意破坏大婚,以报复她失去太子妃之位?
“嗤,岂可辜负上官良娣一番美意,”周承熙笑起来,“你们说,若是她真个喜欢上本太子,嘿嘿,那该多么有意思。”
“做你的春秋大头梦,马上给我滚!”再难忍受如此诬蔑,上官敏华舀起玉枕,狠狠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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