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苏慕槿放下了手中即将拉开的帘子,看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而一楼大堂的人,也因为说话的人并没有放低声音,甚至故意说得比较大声,很多人都抬起了头,准备看热闹。
说话的是一个身上堆满了华贵衣袍,活像一只花孔雀的年轻公子。
明明长得还算的上英俊,但是微微发黑的眼周,却昭示着这人纵欲过度的生活习惯。
苏慕槿看着这张脸,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本着既然不知道,那就先不要开嘴炮的原则,苏慕槿还算是好声好气的询问:“这位小公子,请问你是?哦,鄙人记性不太好,若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是不太记得住的,还请小公子见谅。”
说着说着,苏慕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颇有些风度地扇了扇,成功引起了一楼众多女子和男子因为惊艳而发出的抽气声。
苏慕槿心中暗笑:原来装逼的感觉这么爽呀。
忙着装逼和立“温润儒雅公子哥”人设的苏慕槿,并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身旁不出声的贺兰若,此时眼中的寒芒。
而对面的花孔雀,却是被苏慕槿既礼貌,又隐隐充斥着不屑的话给激怒了,偏偏苏慕槿的话说得极其圆滑,他根本挑不出什么错。
“哼,我父亲说得果然不错,苏丞相在国事上是个废物,在其他的无用之处,倒是玩得精通。”
苏慕槿一挑眉,她好像猜到面前这个花孔雀的身份了。
“家父,当今右相,柳毅京。我的名字,柳泉。”
柳泉?
听到这个名字,苏慕槿立刻明白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这厮和柳毅京那个老贼长得还真有点像呀。
“柳泉,前吏部尚书,因涉嫌贪污赈灾银两,被停止查处。你这样一讲,我倒是想起来了。只不过,在朝堂上,本相一直都站在皇上面前,对于身后那么多排之后的人,还真没有见过。严格说起来,你我可是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过,叫我怎么认出柳公子呢?”
苏慕槿笑得是面若桃花,端着云淡风轻的做派,可说出的话却是句句杀人诛心。
柳泉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尤其当坐在一楼吃饭的百姓,听说就是这个人,可能贪污了赈灾的银两,瞬间便开始对着柳泉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苏慕槿看着柳泉逐步涨红的脸色,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笑话,好久没有这样和别人开过嘴炮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去。
“啊对了,柳公子刚刚还说错了一件事。国事,乃是当今皇上的事,更是天下所有百姓的事,而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所要做的,只是在国家面前,为百姓尽上自己的一份力,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事物,我只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我皆不是状元,更谈不上精通,所以没有半点立场去鄙视其他,还请柳公子谨言慎行。”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所有百姓振奋不已。要知道,他们大部分都只是从事工商农的普通家庭,可能已经做得稍有成绩了,但任意一个寒门学子,都可以看不起他们,只因为“唯有读书高”。而那句“国事,乃是天下百姓的事”,更是激起了所有人的爱国情怀。
听到这番话,一直在后面沉默不语,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胆小傻子的贺兰若,不由得微微吃惊,他从没有想过,苏慕槿竟然会有这样的胸怀和感悟,这与他这几年来搜集到的情报大相径庭。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贺兰若不由得喃喃自语。他并没有意识到,每当他开始考虑到苏慕槿的时候,他的身上,才多了几分活人的活气。
现场,只有柳泉一个人,脸色变成了猪肝色。特别是,苏慕槿在说话的时候,特地加重了“柳公子”三个字,明确地提醒他,他现在已经不是手握实权的朝廷官员了,只是一个承蒙祖上庇佑的花花公子而已,这让早就已经习惯被人称呼“柳大人”的柳泉怎么受得了。
于是,柳泉恼羞成怒:“苏!慕!槿!我即使被停职,那也依旧是丞相府尊贵无比的公子,而你,不管爬到什么样的高位,也就不过是一个出生在烂泥地里的杂种。呵呵,我等着你从高位上翻下来的那一天,右相府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然而,这番威胁在苏慕槿眼中完全不算是个事。
本来嘛,自古以来,一个朝堂当中,左相与右相,就注定是站在对立面的,这也是帝王常常使用的制衡之术。
所以,不管她是在现在,还是在将来,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得罪过右相及右相府中的人,只要她苏慕槿翻车了,没了现在的职权,而右相又很幸运的,还没有翻车,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注定是宿敌,那还假惺惺地维持什么表面和谐,也不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