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眸,苏慕槿便已经变成了一副一脸懵的样子,好像在学堂中的小儿,在开小差的时候,突然被教书先生点名回答问题。
看见苏慕槿这幅样子,柳毅京很是满意。
柳毅京,身为当朝右丞相,却与苏慕槿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与仕途。
如果说,苏慕槿的仕途是属于开始即巅峰,第一次参加科举,就中了状元,随后便被天赐帝亲自任命为当朝左丞相。
但是柳毅京,却是从一个小小的知州,一步一步,走到京城,再从京中的官员底层,一步一步,终于在现在这个已经可以抱孙子的年纪,当上了右丞相。
这样一个人,在看见苏慕槿这般天之骄子,仅仅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就达到了他这一辈子才能够达到的高度,柳毅京自然是心中不服。
于是,这个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在苏慕槿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柳毅京吹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苏丞相,你也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了,称得上是朝中老臣了吧,这些年的官场经历,难道连灾后如何面对受灾百姓都说不出一句话吗?”
说到这里,周起的目光很是不悦。
但是柳毅京没有发现的是,周起的不悦,不单单是对着,看上去依旧想要和稀泥过关的苏慕槿,还有一部分,是针对柳毅京他自己的。
苏慕槿前世虽然只是一个风尘中的女子,但是身为当家花魁,她的生存环境,也并不是卖一卖笑,就能够享受着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的。
相反,从小在青楼长大的她,看尽了人情冷暖,也体察遍了人情世故。
面前的这点小局面,苏慕槿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感受到天赐帝身旁的气压逐渐降低,苏慕槿知道,时机到了。
天赐帝虽然一直以来,都可以称得上是摄政王容舍用来控制朝局的一个傀儡。但是柳毅京啊柳毅京,你见过谁家傀儡,能够在一个冷血残暴的摄政王手下活这么久,甚至势力还日渐强大的。
这些足以证明,至少周起并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甚至是一个有着帝王之威的人。
苏慕槿,虽然确实经常混吃等死,但是最初,也是天赐帝亲自任命的左丞相,算得上是天赐帝赏识的人——至少曾经是——柳毅京如今的这番话,约等于是打天赐帝的颜面。
说得再严重一点,就是在挑战皇家的权威。
苏慕槿依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唯唯诺诺,好像一直以来的面子里子,都快要被人揭开的那种局促。
随后有些低迷地说道:“怎么会……本、本相对于这种情况,还是有所研究的……”
“哦?”看着苏慕槿那犹豫不决,但是依旧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柳毅京更是觉得,自己赌对了。
这个苏慕槿最近总是外出游历,说得好听一点叫游历,是体察民情。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带薪摸鱼,尸位素餐。
“既然如此,苏丞相就来说说看吧。要不然,老臣不得不怀疑,当初苏丞相,到底是怎么一举中得状元的。”
柳毅京大概是真的老糊涂了,虽然感受到朝堂上的气氛不对劲,但是他依旧天真地觉得,这是因为天赐帝看清楚了苏慕槿这厮,真的就是个废物,而不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此时的他,眼看着多年来,在朝堂上洋洋得意的苏慕槿,就快要跌下神坛,哪里顾得了其他。
苏慕槿假装出有些胆怯的样子:“臣可以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作为一国丞相,今日在朝堂上却被柳大人如此羞辱。柳大人是臣的前辈,见到臣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尽管可以说教一二。但是柳大人忘了,臣是皇上钦点的左丞相,柳大人羞辱臣可以,但绝不能侮辱皇上的用人的眼光。”
一番话下来,朝堂当中,很多人已经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高位之上的周起,也目光幽深,直直逼视着大殿上对峙着的两个人。
柳毅京的冷汗已经下来了,但是他还是不肯放弃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
他坚定地告诉自己,苏慕槿就是说不出来,想要用这样的话,来吓退他,其实就是在虚张声势。
柳毅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撩起自己的袍子,直直跪了下去,对着周起行了一个大礼。
“请皇上明鉴,老臣只是心系百姓,所以心急了一些。确实是因为,苏大人当年科举,名动天下,臣佩服不已,所以才慌不择路,没想到无意当中,竟然冒犯了苏大人,让苏大人有了这番言论,还请皇上恕罪。”
听到这番话,苏慕槿一挑眉。这柳毅京是在倚老卖老啊,先是拿出自己的辈分,然后再将所有的事情聚焦到她的身上,真是好一招移花接木。但是在她这里,痴心妄想。
苏慕槿一撩衣袍,潇洒跪下,语气当中不缓不慢、不卑不亢,全然没有了刚刚那唯唯诺诺的样子。
“臣这次离京游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与百姓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听到了百姓了许多看法和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