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蓬莱阁。
苏沐锦轻轻地拿起桌上的胭脂,细细在自己略显得有些惨白的脸颊上扫过,昏黄烛火中,看着自己的面色好像恢复了血色,苏沐锦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笑了起来。
一瞬间,仿佛是将天边的晚霞收进了屋内,倾城的容貌上,是绝望之下诞生的美丽。
苏沐锦俯身打开柜子,一把小而精致的匕首映入眼帘。
在手感受到匕首冰凉触感的一瞬间,苏沐锦颤抖了一下,但是抬眼看向小家伙逃跑的方向,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白刃一进一出,榻上昏睡的男人的血,喷涌而出,将她身上原本洁白的轻纱,溅得血迹斑斑,好似开满了血红的曼珠沙华。
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本姑娘的小妹,起了那种歹意。
红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就好像她十六岁那年,刚刚当选花魁时一样,明艳动人。
只是那时,满堂宾客。
而现在,只剩下她自己,和这具尸体。
“罢了,姐姐活着,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小妹,你一定要活着逃出这里。下辈子,姐姐争取能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言毕,手起刀落。
殷红的鲜血,好像天女散花般,洒落在了地板上,死亡中,透露着诡异的美感。
困。
好困。
她怎么这么累……
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自杀没有成功?那她岂不是……
这个念头刚从她的脑中出现,苏沐锦一个激灵,瞬间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
奢华的房间,超大的床上只躺着她一个人。
这个地方,好像比她这个蓬莱阁花魁的房间还要豪华。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还没有死透的她,将她给救了?
看样子是个达官贵人吧。谁会这么好心,就一个刚刚杀了人的花魁呢?
苏沐锦挣扎起了身,却发现,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相反的,身上好像充满着无尽的活力。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这这这,这怎么是件男子的中衣?
谁给她换的?!
苏沐锦立刻拉开衣襟,想要看清楚,帮她换衣服的人,是直接将她看了个精光,还是至少给她留了一件肚兜的体面。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被紧紧包裹住的胸部。原本发育良好,引得无数男子尽折腰的曲线,现在却被一层棉布,紧紧勒住,好似男子一般平坦。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苏沐锦发现,自己的胸前,好像没有受伤的痕迹。
突然,一个念头进入了苏沐锦的脑海。
她立刻从床上起来,飞快地来到镜子面前。
镜子中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没有多年身为花魁的千娇百媚,而是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一双似乎含着笑意的桃花眼中,似乎潜藏着风流倜傥之感。
而头上高高束起的发髻雏形,仿佛昭示着一个花花公子即将出门沾花惹草。
看着镜子中这张雌雄莫辨的脸,苏沐锦意识到,她好像重生了。
而且重生在了一个,可能女扮男装、且地位不低的姑娘身上。
意识到这件事,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是如潮水般的记忆,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来,这具身体叫做苏慕槿,倒是和她同音,只是命运全然不同。
从小无父无母,后被人收养,因为养父母开明,允许进入学堂,与男子一起上学读书。
在养父母因为意外去世后,不想就此嫁人,平庸度过一生,于是所幸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竟直接蟾宫折桂,一举成了个状元郎。
后又被当今皇上天元帝赏识,当上了即今为止,大顺朝最年轻的左丞相。
但是这个左丞相,却并不是一个正经丞相。
世人皆知,左相年轻帅气,一身斯文败类的书生气,平日里最是喜欢一身白衣,无论春夏秋冬是冷是热,标配就是手中一把折扇摇啊摇啊摇,清冷俊秀的模样每次一出场,都是收割一大把少女心。
平日里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吸引同性——就是女子——目光,再加上尸位素餐和混吃等死,状元郎活活把自己整成了废物丞相。
苏慕槿,你真的干了天下女子都想干的事啊,但是为啥你就不能好好为官为政,偏要做个废物呢?
镜中微微显得有些薄情寡义的唇,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竟平添了几分地狱归来的诡异气息。
好嘛,既然老天可怜她,给了她一个重来的机会,也给了她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那么她一定会活出她的一番精彩的。
从今往后,苏沐锦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就是苏慕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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