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显然也有些紧张,树丛里的呼吸声沉了下去。
那人小跑着不忘左顾右盼,转瞬到了门前,将一颗脑袋贴在门上,往里听了一番,还推开门瞧了两眼,然后转过身想来路上招手。只一息的工夫,来路上又有人快步跑了过来,这人身形微有些胖,手脚不太利索,又多推开了些门缝才闪身进去。
风吹在路边拐角处挂着的大红灯笼上,红色的火光在魅园斑驳的后门上荡漾。
门外留下的人手脚倒是利索,随着咔地一声细响,沉甸甸的铜锁落在了门上,极快地转身,没入了黑暗之中。
树丛里,薛云卉和顾凝面面相觑。
一阵猎猎山风吹来,树丛里顿时有窸窸窣窣吵闹声扬起。
顾凝压低了声音,“约莫没发现咱们。”
薛云卉点头。两个来人在东,他们自西边而来,看不见极有可能,更何况若是那两人发现了他们,跑到后门时,定然往二人藏身的树丛打量,然而第一人不过是东张西望而已,第二人更是哪里都没瞧。
薛云卉微微松了口气,问顾凝,“咱们可还去?”
顾凝略一思索,轻嗯一声,“外间落了锁,进去的人应该宿在院中,魅园里应该没人了。”
也就是说,是老太爷院中有人偷跑出来,现下又返了回去。
算了算巡夜的人途径的时间,现下刚好。两人再次到了那魅园的后门口,顾凝看了一下那把铜锁,和他白日里看的一模一样,只是他没想到,竟有人有这把锁的钥匙。
静听园内,鸦雀无声,顾凝持住薛云卉臂膀,点脚轻巧地翻过了墙去。
薛云卉略一站定,四下望去只见假山石屹立,假山下有一泓池水被锦鲤搅动得微漾,顾凝指了前方的假山洞低声道:“假山另一侧是古木。”
紧随顾凝身后,薛云卉轻手轻脚地穿过假山。
胸闷一时凶一时歇,似是拍岸的浪潮,汹涌时任它摆布,停下时惊慌警惕。薛云卉脚下快了起来,转眼就随在顾凝身后穿过了假山。
一眼望去,薛云卉脚下一顿。
千年古木,两人合犹不及的树干微微弯曲,猛然一看像是垂暮的老人,佝偻着脊背,再一看又似未能长成的少年,未及风华正茂便鲜血挥干。
千年古木,不死亦不生。树下的大石上,红似丹砂的两个字在黑暗中隐约可见——魅园。
浑身血液莫名往上冲去,鼻尖酸涩蔓延直眼眶,薛云卉呼吸急促起来,她不知自己缘何如此,勉力压了又压,才听清了顾凝的话语。
“是颗龙槐。只看树干粗细,想来生时已有四五百年树龄。”
薛云卉闻言却未语,只觉得眼前一层云雾,浓至伸手不见五指,可她却恍惚中晓得,这浓雾立即便要似狂风刮过一般,瞬间散去。
双脚一步步走上前。
顾凝说什么小心,她未听清,顾凝低头查探什么,她也未主意。
脚步行至龙槐前,她伸出了手。
手指触及树干的一瞬,脑中一声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