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了他一把,躺着的人被推的一动,又恢复了方才石块一般的样子。手下的力道又是加大,薛云卉皱起了眉来,“不是闹着玩的时候!”他却仍是不言不语。
薛云卉脸色沉了下来,不说话了,屏气凝神起来。
半刻钟过去,外间的天边有了第一抹光亮,薛云卉不及看,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也不及擦了,看着那毫无反应的身躯,她的心猛然一沉。
“醒醒!你醒醒!”她在他耳边唤他,还是没任何回应。
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滑下,接着滚烫的两行泪也滑了下来,手下一颤,微光又是一闪。薛云卉心头一紧,怔住了。
带在身上的灵力,没了。
她恍惚地抬起手来,摩挲了一下指尖。微光不及萤火的百分之一,倏忽一下闪过,没了影。
真的没了。
梧桐树里自还是有的,只眼下……
薛云卉心头似在放在了铡刀下,冷汗淋漓,只怕是下一息就要跳不动了。她真的慌了,一把按在了袁松越肩头,“侯爷?侯爷?!”
无有动静。
外间却是有了些许人声,薛云卉好似听到了卫的问话,有人回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可卫说得,却灌进了她耳中。
“再过两刻钟,若是还不醒……”头皮发麻,心头那铡刀已是逼近,血痕压了出来。
薛云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按在不省人事之人的胸前,她惊慌嚷道:“你再不醒,我要去武当山了!”
谁知,就在这话话音落了地的时候,那不省人事之人却突然皱了眉。
薛云卉浑身一僵,接着滑落的热泪和笑意绽开在了嘴角。
“武当山……武当山!”她念念不休。
平躺的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被握住的手也动了两下。
第244章 她的指点
扯下面纱,薛云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和脸上的泪,她长长出了口气,又半哭半笑地嗔道:“若是顾凝来了,你恐是醒得更快了!”
不知是不是提到了某些字眼,薛云卉瞟见那平躺着的人,脚指头也蜷了一下。
薛云卉又是气又是笑,“你这个傻子……”
她不再想说什么了,边擦着脸上的泪,边绕过他下了床去。
坐在床边的时候,她突然顿住了。她没回头,道:“我不去找顾凝,你放心,只我也不能留在这了。”
用那团成一团的面纱强按了眼眶,道:“你待我多好,我自然明白,只今日我也一并都还了你。你心里中意我,却还得娶旁人做妻,这事儿许是在高门大户里头不过稀松平常,可若是讲实在话,我却觉得这么办事实在是又臭又烂!”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还躺着的人,见他仍旧闭着眼睛,心下苦涩不堪,只她却盯着他郑重道:“你还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莫要走错了路去。我同你本也八竿子打不着,现下一拍两散你我都好。等你好了,便正经娶妻吧。我教你,你就娶似大程氏小程氏那般出身的女子,对你是个好助力,也免得你那黑心嫡母尽出y招。待你娶了人家,便对人家一心一意,别再弄些妾出来,坏了夫妻情谊。至于我,你也莫要再寻,只当我和你没干系。记住了吗?”
平躺的人不晓得听没听见,只还皱着方才因“武当山”而起的眉头。
薛云卉笑着叹了一气,抬手替他把眉头松开,又道:“我也只能指点你到这儿了,过会儿便醒吧。”
言罢,点了一下他的眉心。微光闪过,把最后一丝灵力从他眉心送了进去,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提了鞋子,放下帐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打开门,清晨的凉意冲了进来。华康站在外头,也不知多久了,眼下看见她,想问什么,又不敢问,一副近乡情怯的样子。薛云卉暗自猜测他不晓得又愁白了几根头发,又朝他笑了笑,见他怔住,才道:“我瞧见手脚动了。”
华康猛吸了一气,顷刻脸上绽出了笑意,“属下去请卫太医!”
薛云卉含笑点头,站在石阶上,瞧着华康飞快地奔去,院中等着的庄昊又迎了上来,“夫人,侯爷醒了?!”“就快醒了,”薛云卉笑着回话,见着庄昊这小子快跳了起来,又道:“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去,我想睡会儿。”庄昊连道已是备下了,这便跟她引了路,“夫人念了一夜的经,定是累了。”
薛云卉轻笑着点头,“我须得睡上一日,别扰我便是。”跟着庄昊去了下榻的屋子,薛云卉眼看着庄昊离去了,当即转身出了门。
院中已是闹哄哄一片,她看了一眼那人卧榻的方向,抬手抹掉了眼角的一滴晶莹的水光,避开奔走相告的人群,直奔院门而去。
守门的人被她两句话支了过去,她脚下奇快,转眼瞧见别院灯火四起,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行了,这下她也是功德圆满了,是得盘算盘算自家该如何了。
涿州只能偷偷地去,免得又被这个她救醒的人拎回来,只眼下,她觉得自己恐是真得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去。她记得这不远应该有个小镇子,不知道有没有客栈,不然让她露宿麦地?
脚下有些发虚,薛云卉见这情形不敢耽搁,连忙直奔那点点灯火的镇子去了。只是走在田埂边的泥路上,她正遥看那小镇方向的时候,突觉两腿已软,眼下訇然漆黑,脑中空白了一片。
“砰!”
……
袁松越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天光放亮了。
睁开眼,他有些恍惚,目光扫过,瞧见了卫的笑脸。
“侯爷醒了?侯爷这一夜凶险已过,眼下已无大碍了。”袁松越顿了一下,“我竟没死?”
“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仅没去那阎罗殿,反而好得奇快,脉象都已平稳了。”卫诊着他的手腕,奇叹了一句。
袁松越闻言,脑中晃过什么,只晃得太快,他看不真切,只又听卫道:“以侯爷这般脉象,想来两日便能好了。”
“如此快么?”袁松越奇了一下。
卫点头,“倒也少见,侯爷这病来的迅猛,去得倒也快。只是侯爷肩伤觉得如何了?”
袁松越这才想起自己自马上摔下,只将那反复扯到的左肩上的伤口,又重重一创。醒来片刻的时候,他觉得这左臂就跟废了一般,当时还想,怕是一年半载好不了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提剑。
只是眼下,卫一提,他才想起那伤来,竟是毫无感觉。他小心动了动胳膊,讶然挑眉。
卫连忙问他如何,袁松越又试着动了一下,才道:“似是……无碍了?”
“不痛不痒么?莫不是木然不觉?”
袁松越摇头,“只是如未曾受创一般。”
这倒是奇了。
卫琢磨不下,袁松越也奇怪,两人解了中衣一探究竟。伤口处曾经愈合的皮rou还是留着狰狞的疤痕,只那日卫替他看时的淤血不见了影,消散得一干二净。
袁松越奇道:“卫太医莫不是用了什么灵丹妙yào?”
卫笑着摇头,“下官若真有灵丹妙yào,便好了。”
只是现下却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终归病好了伤也好了乃是喜事,卫重新开了方子,让袁松越再吃两天,若是有反复,再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