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历本来见她被自己说得怔住,还有些解气,只她竟把话头转到了九十两银子上,这下薛世历可就跟喉咙上黏了坨面一般,说不出话来了。
阮氏倒是气喘着开了口,“穗穗,还九十两呢!九两都拿不出来了!”
薛云卉挑着眉看薛世历,薛世历嚷了阮氏一句“少说废话”,又转了头对薛云卉,“做侄女的孝敬叔叔本来就是本分。这几年,你婶婶可没少照看你们兄妹,怎么几十两银子,你兄妹二人还得算这么清楚?!”
他说完,颇觉自己占到了道理,又转头朝着案上写方子的薛云沧道:“大侄子,这些年你卧床,我们西院可没少照看你吧!小丫鬟随你们差遣!逢年过节,也送去不少吃食!现如今你好了,那不成这些恩情都忘了?还朝叔叔要账了?”
薛云卉气得笑了,二叔倒是个人物,颠倒起是非黑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什么叫孝敬叔叔的本分?他这个叔叔亲自来探过他侄儿几回?还什么小丫鬟随差遣,不就是她不在家的时候,有几次找小丫鬟去请大夫么?哪回不专门给小丫鬟塞跑腿的铜板?还有逢年过节送吃食,这个倒是错不了,可这些都是阮氏送过去的,他这个当叔叔的见了一回,还把这些吃食全拦了回去,说什么大房都是吃药的,吃不着这些东西!
可真是好叔叔了!
薛云卉正要张口同他对付一番,却听薛云沧说了话,他淡淡道是,“侄儿病卧床榻这几年,叔叔婶婶的情义我都记得,也分得清楚。不过方才穗穗说得九十两的银钱之事,虽当初字据是我立的,可拿给二叔的钱,是穗穗这些年攒的,这钱同侄儿不相干。二叔欠了穗穗的钱,自该还,这个错不了。”
薛世历没想着薛云沧竟把这个事撇清了干系,他想拿捏着这个侄儿说事,竟说不成了。那边她那好侄女却呵呵地笑。
“可不是?二叔欠的是我的钱,可别弄错了,字据可是在的?二叔你可别赖账!只说说什么时候还钱吧!别没完没了地拖下去!”
薛世历可被她说得老脸越发挂不住了,可他此时一两银子都没有,更别说九十两的巨款了,回不了薛云卉的话,只盯着她连说了三声“好”,呼哧呼哧地出了门去了。
薛云卉坐在阮氏床沿冷笑了两声,倒是阮氏看着怪过意不去,拉着她的手道:“但凡有点钱,这些日子也被他都拿了去。穗穗你多跟他要债也好,免得他拿钱出门心里没点数。只是,家里真的没钱了,你这账年前恐是还不上了。”
反过来握了阮氏的手,薛云卉说无妨,“只二叔日日拿钱出去作甚,婶娘也不知道么?”
阮氏只是摇头叹气,“我平日都在家中,他只说出门办事,或会同僚同年,或者打点衙门的人,我如何跟了他去探?只他近来日日如此,家底哪里够他掏的?更不要提你二哥和二嫂还尽是伸手了!”
阮氏说着又是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