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正房里这张紫檀木雕漆拔步床,是袁松越特地使人开了库房换上的,床顶雕了白头富贵的花样,他觉得好。
他从前不喜这些带这纹样的东西,总觉得能省则省了,以后娶了妻,交给妻,随她的意思便是。
如今看这些纹样,没来由地就中意了花样里的含义,正如这白头富贵的拔步床,每每看着那一双白头翁再牡丹花间相视而飞,总想与一人相守到老。
虽然这个人,她很别扭。
就好比当下,他已是坐在了床上,她却又站了起来,说什么“你先睡”。
他把她弄来,可不是为了先睡的。
她别扭个不停,还要往外头去,袁松越不准备随她意,起了身,两步将她捞进了怀里。
“哎!哎!”她不愿意。
不愿意也得愿意。他又不如何她,只是睡觉而已。似他这般柳下惠附身的,满大街问问,还有第二个吗?
她还在蹬腿,他哼了一声,“不老实睡觉,莫不是想来些旁的?”
话一出,她立马老实了。
唉,怎么就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他把她抱到床上,替她把鞋褪了。
薛云卉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她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放到地上的鞋,再看看男人,心头砰砰跳了两下,真是熟悉!
她皱眉去想,男人问她,“在想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问他:“你之前也帮我脱过鞋吗?”
男人眸色一沉,盯住了她。
薛云卉觉得自己可能问错了话,不过她也知道答案了。她觑了男人一眼,见他盯着自己看个不停,有些发毛。
虽说跟他拉过手,同过床,还度过春风,可这不代表他想如何就如何吧?逼急了,别怪她亮爪子。
好在男人看了她片刻之后,便收回了目光,似是要转移注意,他道:“你大哥要进远山书院?还要娶卫院判的姑娘?”
薛云卉暗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过他这话听起来,是觉得她哥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薛云卉不乐了,说是,“怎么了?我哥哥凭自己本事!”
男人闻言抿了嘴,沉了脸,看了她半晌,问道:“我在你眼里,就没有半分好意?全是用心险恶?”
这话可把薛云卉问住了,她这才晓得方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里纠结了一下,想说句“对不住”,男人却叹了口气,自己开口揭过。
“我的意思,可要我相帮?”
薛云卉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大哥心里有数的。”
她说完,又小心打量了一下男人,见他脸色明显还有些阴郁,自己心下也很是不乐。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薛云卉心下有些酸,觉得自己不跟他道一下歉,心里这股酸劲儿是过不去了。于是她转过头来,瞧见男人正打开怀表看时辰,干笑一声,没话找话道:“这是怀表吧,我还没见过这西洋物件!”
男人听见她问,回过头来,见她脸上带了几分早已不见的笑,很是晃了一下眼睛,点头说是,“库房有一块精巧些的,明日让华康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