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涯拿来的枇杷酒真是不错,喝起来凉丝丝的,入口回甘,入腹醇厚。秋日马上就来了,是该喝些滋润清热的东西。
薛云卉给阿荞也喂了两口,不过小孩子家家的,酒这个东西还是少沾的妙,因此也不让她多喝,夹了条薛云涯特地叫人买来的小酥鱼,让她小心剥着吃。
“哥哥也该回家看看婶娘。虽二叔他二叔的事我也不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婶娘总还是疼你念你的。这两年多,婶娘身子总有不好,人一病了,就想得多。上次伤风我去瞧她,她拉着我的手直哭,说是指不定哪天去了,你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薛云涯眼中忽然就又了波光,举起手里的酒盅,一仰头饮尽了。
话说到这,薛云卉也不知怎么说了,就是觉得二婶娘这些年在二叔这等没情意的人身边,也是不好过的很。
再加上赌鬼薛云洋和苟氏两口子,一个没了命地赌钱,一个挖空心思算计,二婶娘这个继母当得,这个家当得,都是十分地艰辛。
薛云卉自然都看在眼里,只是大多时候,爱莫能助。
薛云涯饮干这杯酒,眼中的波光未减反增,他抹了一把,道:“本想快快混出些模样,把我娘接出那火坑,可惜一再地耽搁,如今也就是个总旗罢了,如何能在他脸前,有底气地说把娘接走?!唉!”
他说到恨处,一拳砸在桌子上,把阿荞吓了一跳,往薛云卉怀里钻了钻。
薛云涯说的“他”,自然是薛云卉的二叔薛世历。
薛云涯当年愤而离家,正因为和薛世历吵到不可开交,再受不住他那小人模样,这才背井离乡两年有余,不曾回过一次。
薛云卉当时恰在观里,自然不晓得个中细节。只听卢婶说,薛云涯本是和他舅家阮家的表妹有口头婚约,两家也一直都是这个意思,阮家早已将薛云涯当作半个儿子,他外祖母临死的时候,还移了名下好些田产与他。
谁知后来不知为何,薛世历忽然给薛云涯相看了旁的亲事,既没知会阮家,甚至连阮氏都不知道,便要正经定下,直把阮家人全部惹恼,和薛家全全断了往来,那位表妹更是没出几月便远远地嫁人了。
薛云卉不好问这等陈年往事,只好同薛云涯道:“哥哥了却这一桩事,回趟家吧,我想婶娘也不求多,能见你一面,她也能安心不是?”
薛云涯深深叹了口气,点了头。
兄妹二人一时无话,薛云卉见阿荞吃得差不多了,许是方才喝了点果酒的缘故,脸蛋红彤彤的,问她:“可吃饱了?”
小东西点头如捣蒜,薛云卉笑道:“那姑姑先送你去睡觉。”
她同薛云涯打了个招呼,抱着阿荞回了厢房,给她洗了洗,脱了衣裳,打了蚊子,便让她睡去了。
兄妹二人坐下继续喝酒闲聊。
约莫过了两刻钟,薛云卉的枇杷酒喝了大半,薛云涯的小酒坛子也要见了底,兄妹二人都吃得大差不离,这便准备离席了,倒是突然有兵过来寻薛云涯,说有位大人有事要寻他。
两人倒是惊奇了一下,问是哪位大人,那兵却说不清楚,只道得赶紧去。
在薛云涯这个小总旗上头,尽是“大人”,他也不敢怠慢,匆匆地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去了。
院子里没了人,只有外间官兵巡逻的脚步声时不时远远近近地传来。
果酒也是酒,虽薛云卉不似阿荞一般,喝两口就通红着小脸拱进被窝里见周公,可她身上也有些散了劲。
院子里还有小风,夹带着如同从湖面上泛起的清爽,在薛云卉脸庞上轻抚。她吹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趴在了石桌上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