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沧挑了眉,丫鬟也瞪了眼。
这样不好,万一树不用砍了,却招来道士和尚之流怎么办?
她咽了口吐沫,嗓子火啦啦得疼,脑子却转得飞快。
“我是说,我方才魂飞在了天上,要不是这个树枝给我挂住了,我就被吹到阴曹地府去了!”
薛云沧眉挑的更高了,丫鬟眼瞪得更大了。
她暗恼扯的太远,吓着这两个凡人了,心里一烦,嚷道:“反正不能砍!”
“好好好,你说不砍就不砍,哥哥都听你的,你可不能再乱来了……”
薛云沧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和昨夜也要砍他的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听了一耳朵的话,这才慢慢意识到,她在旁人眼里,不再是一颗百年老树了,而是这位薛小妹薛云卉了……
她慢慢地安分了下来,隐约记起从前有个灵物转世,疼了不到十日就消停了。可这一个月都过去了,为何她还痛苦不堪?看了一圈大夫,都说看不出来病,薛老爹还跑来问她,是不是装的。
装什么?装能装出一脑门儿冷汗?
她最厌这便宜老爹,若不是他想着卖女求荣,能有后边这些事?好在薛家大哥虽同她的树不对付,却对这个妹妹顶顶的好,带着母亲、妻子和才几个月大的女儿住在了庄子上,日日守着她,从不怀疑她这病是装的,嘘寒问暖。
那会儿庄子上传言乱飞,都说她又是起死回生,又是得了怪病,还有说那病气会传人,可巧那几日便有几个丫鬟小厮病了,这风言风语传得更厉害了。
薛老爹吓得不轻,一个劲地说,赶紧把她送走。不过薛云沧宁死不从,没人敢来照料薛云卉了,他就自己一粥一水地亲手伺候,从没有过片刻不耐。
她那会儿虽不待见薛云沧,起初那些日子,也没少给他气受,可他真心疼爱妹妹,薛母对女儿亦是关怀备至,更有个又白又软,浑身散发着奶香的小娃娃时常依偎在她身旁。
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日子,若不是有这些人真真切切的陪伴,她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撑下去。
这样疼了一个月多,她某一天突然琢磨出来一桩事。
当年她见着的转世灵物,只有二百年的修为,转世几乎将灵力耗尽,带在身上的只有了了。
而她不同,她五百年的修为,去了二百年还余三百年,她身上疼了这么久,会不会是因为肉身受不住这般多的灵力呢?
渐渐地,她把灵力开始往自己那颗梧桐上转去了。到底是她的原身,转移并未耗费太多,而等她转世第七七四十九天的时候,肉身上的三百年修为已经转移了八九成,而她,也算正式活过来了,终于不再疼痛了。
她好了,薛老爹却说什么在不让留在家中了,无论薛母和薛大哥如何恳求,他非要把薛云卉送走不可。
有这么个糟心的爹,她根本也不想呆在这儿。一口应了下来,只她就一个要求。
她要做道姑,却不是尼姑。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入了山上那个福清观,近近地守着她的树,再打入道士们身边,瞧瞧人间的道士到底有多大本事……
风沙遮挡了月光,薛云卉想想那会儿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都快不是一个人了,就像这风沙天一样,渐渐被凡间的时光吹走了原来的模样。
身后有脚步声,是卢同来了。
薛云卉转过身来,吩咐了他,“大哥半夜定要发汗,你麻烦点,过来给他换一回衣裳吧,没得再冻他半夜了。”
卢同道是,“都是小人的本分,姑娘放心歇着吧。”
薛云卉点头出了屋子,外面的风沙依旧发着狂,呼啦一下,就把日子刮到了一个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