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平正年少热血,之前桂花的事情孙大夫虽然没明讲,他也从用药之中体会到了真相,他不免会同情桂花。现在蓝山来求,他没有半分犹豫,等着孙大夫歇下,就拿了药箱跟着蓝山来到柴房。
冬暖将灯烛放好在柴房内。因雪晴是男子,少不得会脱衣看伤,蓝山就将冬暖支到外边望风。
曲平为雪晴诊过脉,又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就皱眉道:“蓝山,雪晴身上是否有伤口未愈,怕是淋雨发炎又疲劳过度。咱们脱下他衣物先看看外伤吧。”
蓝山觉得多半是这种原因。房里大家都是男子,蓝山没什么顾忌,就将雪晴从草席子上扶起,与曲平解开他衣物。
雪晴在此时惊醒挣扎,面上眼中都有几分惧怕防备之意,蓝山见了不禁暗中感慨。他误会雪晴有这样的反应,多半是因曾被吴公子“错爱”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就暂时停了动作,宽慰道:“雪晴别怕,我请了曲平来给你治疗伤病。”
雪晴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该如何解决邓先生那封亲笔信的法子,顺便也能试探蓝山和三少奶奶的机变。于是他不再挣扎,由着蓝山和曲平将他外衫和里衣褪下。也不去管那油布包,任其随着衣衫散落在地。
蓝山是仔细的人,看到雪晴怀中揣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以为是雪晴重要地东西,拾起来掸了掸,问道:“雪晴,这是什么?我先放在一旁没事吧?”
雪晴淡淡微笑,轻声说道:“蓝山,这是今日避雨的时候。有个人硬塞给我的。我后来忙乱也没有打开看,不知里面放着什么,一直想着是不是该上交。要不烦劳你先替我收下。或者交给主子们处置。”
蓝山捏了捏那个油布包,轻飘飘不像是金银首饰等值钱贵重物品,觉得是书信地可能更大。他立刻机警起来,并没有当面就拆开看,而是顺势收在自己怀中,说道:“既然这样,等会儿我先查看一下,倘若有什么问题,我会代你尽快向主子禀明。”
雪晴道谢。不再言语。
曲平学医多年,以前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身上竟能有这么多伤。
雪晴地前胸后背上遍布新伤旧痕,层层叠叠,像是近几年都不曾断过。新伤多是拳脚棍棒鞭打所致,多数不曾经稳妥治疗勉强愈合;年代久远一些的,还有烙痕和利刃反复豁开同一处才会留下的那种深可入骨的疤痕。与这些狰狞的伤痕相比,雪晴手臂上那个官奴烙印显得温和好看不少。
但所有这些与雪晴云淡风轻的微笑斯文出尘地气质形成了极为鲜明的、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地剧烈反差。
曲平不由自主联想起了八年前三少爷刚刚入府那会儿,虽然也是内外伤病严重,却比雪晴轻了几分。随后几年。国公府遍寻良药,不仅让三少爷病体慢慢康复,就连原本那些丑陋的伤疤,也因为妥善疗养渐渐淡去,肌肤上仅留下一些浅淡的印子,不仔细看与常人无异。而雪晴明显是曾经遭受过酷刑又不得良好医药,多年来频频受罚挨打,才会落下这样一身疤痕,长此下去性命堪忧。
雪晴脊背上绽裂的伤口该是三五日之前就有的。可能因为没有充分休养又开始劳作。所以反复撕裂,白日淋雨。现在已经红肿发炎。必须外敷药物,静养多日,否则不仅雪晴会一直高烧不退,这些伤口也会流脓更难愈合。
曲平同情道:“雪晴,你都伤成这样,怎不求些药物治疗?”
雪晴垂下头,面上无悲无喜,只淡淡道:“这点小伤不妨事,若非淋雨,其实忍几日就会长好。下奴身份卑微,不敢烦扰旁人,今晚承蒙诸位照顾,下奴感激不尽。”
曲平猜雪晴是不愿提起那些伤痛过往,蓝山更是心有愧疚。两人不约而同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手上加紧动作,为雪晴清理好伤口,敷了止疼消炎的药。
医治告一段落,曲平左右看了看,柴房里只堆了几件雪晴的衣物,没有被褥和其余用品,就说道:“蓝山,还是给他拿床被褥吧,发烧地人最畏寒凉,虽说是夏日只铺张草席怕也是不利病体。”
雪晴听出曲平言语中带了几分责怪的味道,赶紧替蓝山解释道:“无妨,我一向怕热,所以没要被褥。只铺席子图个凉快,哪知会发烧。”
蓝山知道雪晴这样说是为他地疏忽打圆场,他心内感动,转头出门立刻让冬暖从库房取了被褥,扶着雪晴铺盖稳妥,这才各自散去。
今天看见了500年一遇地日全食啊,不枉活一生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