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最后在我心里种下了一根刺,我也确实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也许余生都会被这根刺扎心,但是我会好好的活下去。
我想看看,三气我的那条卧龙是否在。
若在。
我必当加倍奉还之!
禁军都指挥使田顺已经离开演武场,接下来的事情,他不用猜就能知道结局,当下应该回到军营,指挥士卒稳定锦官城,收拾王府残局。
同时着令文官进城。
是张正梁、苏寒楼和谢长衿等人一展才华抱负的时候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得去徐秋歌和徐继祖这两人,毕竟这一次蜀中平叛,徐家两叔侄功不可没,至于那个隐藏身份的白虎神将赵飒,只怕不会将大凉的封赏放在眼里。
叮叮咚咚。
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
李汝鱼回首,便看见花苞如琉璃崩碎散落一地。
黑衣文人毅然坐在那里。
宋词抱剑,站在一畔,犹豫彷徨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剑。
李汝鱼弯腰做揖,“晚生李汝鱼,见过先生。”
不论立场如何,对这位一手打造出天下三分的黑衣文人,李汝鱼其实是打从心眼里佩服,若非他的对手是女帝,哪怕是仁宗、顺宗、高宗,只怕他已大功告成。
这样的高人,不得不服。
黑衣文人的脸依然没有表情,迟缓而轻声的道:“你可以出剑了,杀了我,也能让临安的她彻底放心,这大凉天下,终究是她囊中之物。”
李汝鱼看着生机稳定的宋词,笑了笑:“晚生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宋词本已必死。
被唐诗的不动明王势反噬,浑身被切割出数十道伤势,更有部分身体的血肉被切割得只剩白骨,就算是救了阿牧的那位华姓老人在此,宋词也是必死。
但此刻却好好的活着。
没有少一两肉。
你既然救了宋词,我李汝鱼今日就放你一命。
毕竟……
蜀中平定,接下来就是开封,黑衣文人再有能耐,他布下的棋子也全数失败,那条隐藏在大凉血肉之中的青龙会,也会在接下来的马踏江湖之中彻底被敲碎。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黑衣文人,不再是威胁。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此刻黑衣文人一点也没有被逼着走上绝路的感觉,只怕还有逃命的后手,而这样一位运筹帷幄的人,他若真的有后手逃命,只怕自己杀不了。
不如大方一点。
话是如此说,其实李汝鱼心中着实有些不爽。
如果能杀,真会因为他救了宋词不杀?
没那么蠢!
李汝鱼绝然不会做出放虎归山之事。
黑衣文人摇头,“话是说的冠冕堂皇,作为女帝之剑,你这些年的经历皆在我眼中,怎么看你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一路杀伐果断至极。”
李汝鱼笑了笑,不作声。
黑衣文人叹道:“你猜想的没错,你确实杀不了我。”
李汝鱼哦了一声,挑眉,“先生这么说,倒是让晚生生出了好胜之心,先生既然如此自信,不若让晚生试上一试?”
黑衣文人面容安静的点头,“大可以一试。”
却又道:“不过在你出剑之前,我有一事,需要请你帮忙。”
李汝鱼颔首,“先生请说。”
黑衣文人抬手,从头顶取下那枚精致的木簪,递向李汝鱼,“我即将去东土,先女帝一步,有些事我不能说,毕竟东土大徵的刘禅乃是千古圣君,在这大凉天下兴许不止我一枚棋子,你且将这木簪转交给女帝,其他事情,无需多言。”
李汝鱼接过木簪。
略作打量,发现上面篆刻着有一个字体极其古怪的字,极有些像篆体,又有些狂草的韵味,让人一时之间难以分辨那个字。
似是个楚字。
又似乎是个焚字……
李汝鱼顿时触目惊心,隐约想了起来。
若女帝不穿皇袍着彩衣,只是个普通女子时,头顶发髻之上,必然插着一枚木簪,当年自己还曾好奇,贵为天下共主,为何用这么一根不出众的木簪。
如今……黑衣文人竟然也有一根。
难道黑衣文人和女帝之间,竟然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是兄妹还是情人?
结合女帝当年和顺宗、岳平川苏苏等人游历江湖的事情,再结合黑衣文人这些年布局所图谋的事情,李汝鱼隐然有种感觉。
很大概率是后者。
是情人?
不知道为何,李汝鱼心中忽然有点酸溜溜的。
原来她也有情人啊。
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不过李汝鱼并没有表现出来,面无表情的收好木簪,道了声我一定会亲自送到女帝手中。
黑衣文人点头,“善。”
李汝鱼手按锈剑,欲出剑一试。
倒不是自己出尔反尔,而是黑衣文人如此自信,那么自己试上一试,天下人乃至于后世之人,在此事上无法指责自己什么。
不知道为何,李汝鱼如今行事,开始考虑后世对自己的评价了。
是因为心中野望沸腾?
黑衣文人看了一眼宋词,颔首,“珍重。”
然后看向李汝鱼。
当然,从始至终,他只是“看”,实际上是看不见的,目盲,是真的盲,但也可以看见,用心“看”。
忽然道:“我曾在一本孤本野史书中读过,千余年前的大楚王朝时期,楚一人离开大凉后,其子嗣坐拥天下挥霍祖业,适时王朝境内有一对铸剑夫妻,以毕生心血造名剑一对。被大楚国君宣召,丈夫背其一剑入皇宫,其中腌臜事不足一一言道,但尚有一剑在妻子手上,后妻子望夫而化望夫石,你手中剑,可是那柄?”
李汝鱼讶然,还有这等事。
摇头,“具体如何不得而知,此剑确实是从望夫山下的那座千年水洞里出土。”
黑衣文人点头,“八九不离十了。”
顿了下,“善待此剑。”
李汝鱼讶然,“为何。”
黑衣文人想了想,“丈夫背入皇宫之剑,名大楚君王赐名楚韵,后毁于大楚亡国之战乱中,妻子所留之剑,本是无名,后世人拟名无邪,只是千余年来,世人早已忘了这柄剑。”
李汝鱼看了看锈迹斑斑的剑鞘,依稀可见四字。
摇头,“四字剑名。”
黑衣文人垂首,双手接叠在小腹处,道:“言尽,请出剑罢。”
锵!
拔剑,出剑,一气呵成。
李汝鱼一剑穿心。
讶然。
长剑虽然穿心,然而并无鲜血飞溅,仿佛……刺中的是影子。
然而并不是影子。
因为黑衣文人起身,就这么走了几步,难得的露出一丝自信,“我虽不擅剑,但天生近道,打架不行,但关于道家术法,还是略懂一二。”
黑衣文人招手。
远空飞来一花,落入他怀中,转身踏步。
便如踏入了一座门。
消失不见。
最后留下了一句话,“你可知楚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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