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势似乎重新包扎过,老铁坐在杜老三尸首旁,一口接一口的砸吧着旱烟,见李汝鱼醒来,一脚将绣春刀踢过来,“沈炼让我告诉你,说他的人头在那里,有本事你自己去取,他绝无怨言。”
李汝鱼呆坐了片刻,拾起绣春刀沉默着起身,走入春风关内。
老铁也不说话,起身捞起杜老三的尸首,放到马背上,原路返回。
平安客栈今日歇业。
杜春明搂着一双女儿,默然无语的望着街巷远方,心里期翼着能看见那到略有弯腰了的身影,想起那个男人在自己还小就说过的那些听出了耳茧的故事。
爹,我信了。
您不是逃兵,您是英雄,可您回来呀……
妻子坐在堂里,安静的缝补着父亲的旧衣衫,夫君说父亲回来会穿。
远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
杜春明精神一阵,旋即黯然的坐了回去。
五人三骑。
昨夜留宿在客栈女扮男装的女子马上,沉沉的搭着那位知州的尸首。
女子面容死寂,毫无情绪。
又不久,大风卷街巷。
数十起北镇抚司缇骑狂驰而过,依然不见父亲踪影。
杜春明站起又坐下,知州已死,北镇抚司已归,爹你呢?
眼看天色渐暮。
两骑缓缓驰入双鹿,杜春明看着抽着旱烟身着飞鱼服腰配绣春刀的老头子跳下马,尊敬的将那个熟悉的人抱下马交到自己手里,轻声了句你爹是条好汉。
杜春明的泪水一下子滚落了下来,堂里的妻子低头啜泣。
身旁的囡囡仰着脸,“爹,爷爷怎么了?”
杜春明泪眼滂沱,哽咽着轻声道:“囡囡啊,爷爷只是睡了,爷爷只是想去见见他的老朋友,你看,爷爷笑的多开怀啊……”
杜春明嚎啕大哭,哭像个一百二十斤的孩子。
上了年岁的老妇人,安详的坐在后院,看着眼前那具犹带笑意的枕边人尸体,轻柔的理着他乱了的鬓发,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语,说老三啊我没读过书,不知道那些大道理,这么多年我都听你的,孩子们都好,你也别挂念了,要是官府的人不让咱们活下去,大不了让春明带着囡囡她们逃荒去北地。
说着话的老妇人枯涩的眼里没有泪。
老三你不喜欢我哭,说娘们儿婆婆妈妈的,说你那群兄弟看见了会笑话你。
老三,我不哭啊。
说着说着,老妇人垂下了头。
老三,等我。
晚风拂来。
一切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