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赖三说罢纳头就拜。
陈亮一时间极度惊愕,酒也醒了三分,惊道:
“你---你,你不是---落水了吗!”
瞿赖三微微一笑,道:
“鄙人亦知陈先生有许多疑问,容在下一一道来。”
却原来瞿赖三的所谓“落水而死”从一开始便是人为的一个局,是由瞿赖三一手策划。瞿赖三之所以装死,实也有另一番目的,瞿赖三也不隐瞒,述说道:
“当日鄙人找到地下一处洞穴,此洞极大极广,对照虬髯客在此隐居的传言,鄙人以为这就是当年虬髯客隐居之地,不瞒陈先生,自此以后,鄙人的心思就放在了海外。鄙人也想效法当年虬髯客故事,远渡重洋,去往番外建功立业。鄙人在人前消失,有诸般好处,我瞿家峒由此可赢得茅先生眷顾,名正言顺地积蓄资财,不曾想后来还能得陈先生相助,更是如虎添翼,以至有今日兴旺之局面,实在是可喜可贺。故而鄙人此举,实在是划算得很呐。”
陈亮闻言,心道瞿赖三演出这一出装死的戏码,果然使得瞿家峒的局面变得格外生动起来,不禁有些佩服面前这个传说中半匪半商的人物。此人想要效法虬髯客故事,想在海外称王,事前不惜装死以广积资财,心思够阴够狠,虽然还称不上枭雄一类人物,也算是虎狼之士。于是,陈亮将眼前之人调高了一个档次,当下赞道:
“瞿老弟果然好手段!不过,如何今日又肯露面了?”
瞿赖三见陈亮并无责备之意,反倒是欣赏之意溢于言表,当下一仰脖子喝干碗中酒,肃然道:
“陈先生如今遇到了难事,此事也是我瞿家峒之事,瞿闻鼓、向以轩也好,哪怕瞿耀龙也好,他们都权威不足,难以相助先生召集人马远赴占城,这是其一。其二,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鄙人也想随陈先生去往占城,见识见识海外番邦是何模样,鄙人听说大宋有一个姓吴的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嘿嘿,鄙人也想前去掂量一下海外番邦的份量。故而鄙人今日唐突得很,独自一人前来拜会陈先生,陈先生不会以为鄙人有何恶意吧!”
陈亮一边听,一边琢磨,约莫明白了瞿赖三此来的目的,看来此人真是有心要去海外称王,自己要不要接受此人,一时也有些犯难。
瞿赖三见陈亮沉吟不语,心知陈亮有所担心,便道:
“鄙人若是前去,当然是以修筑王宫为第一要务,若要图他事,那自然也是听命于陈先生,反正绝不与陈先生为难就是。”
陈亮猜破了对方的念头,便还是一副沉吟的样子,只是不时端起酒碗来上一口,显得一时难以委决。
瞿赖三毕竟是一个武人,见状急了,有些泄气地说道:
“陈先生若是觉得不妥,那鄙人只好告辞了。”
陈亮哈哈一笑,拦下瞿赖三,慨然道:
“瞿老弟既然如此信得过我,为瞿老弟冒些风险也是该当的。不过,此事须得秘密从事才好,不可让外界得知,尤其不能让茅先生得知此事,否则为兄实在是难以区处。”
瞿赖三身份见不得光,自然是满口答应。在陈亮心中,瞿赖三有没有为匪的嫌疑其实不打紧,反正去了占城,谁也不会追究瞿赖三的身世,只要换一个名字就是了,有此人自愿前去,瞿家峒的人不去也得跟着去,倒是省得自己费事满世界招人了。两人各取所需,倒也皆大欢喜。但陈亮也知此事隐隐有些弊端,要是茅庚知晓,说不定便会反对,因而只能秘密行事。
陈亮遇事向来是率性而为,今天遇上此事,也一样是如此。按照常理,这么一件妖异的事,理应与茅庚稍事沟通。但陈亮只想着瞒住茅庚就是。
但如此一来,陈亮不能不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瞿赖三一旦去了占城,要驾驭住此人,恐怕非得自己前去不可。转而又想,这些年学得文武艺,却一再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好歹有此机会,去忽悠一通番外小邦的国君,小试锋芒,先在番邦出名,回头再来为国出力,此所谓曲线报国,也算是别样的一条途径吧。
就这样,陈亮怀着矛盾的心情,带着一票人马,又有满载各种物质材料的船队随行,经资水,入洞庭,转长江,再由海船引导,直奔杭州湾。
陈亮安顿好船队,来到临安,与文元相见,文元自然要劝陈亮前往占城,陈亮这一次体验了一番海上航行,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因而满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陈亮便与邹亚连见面,商定一同前往占城,邹亚连少不得又邀请蔡荐文送行。
期间蔡荐文派人找到了姜夔,姜夔挂念合肥双姝,前去合肥寻找,可惜姐妹俩早已芳踪渺渺,姜夔因此怅然回到临安。陈亮是极爱热闹之人,正苦无至交好友一起漂洋过海去占城,便一力怂恿姜夔随同前往。那姜夔正是情场失意,官场上亦苦无进身之路,与陈亮惺惺相惜,竟然应了陈亮之请。
船队一路到了泉州,按照事先的计划,蔡荐文送到泉州,便不再相送,船队在此直航占城。
但陈亮听说澎湖差不多就在去往占城的航程中,忽又起念要去澎湖。起因是陈亮对于与瞿赖三同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琢磨着要请大宋派水军船只护航,陈亮心说自己此去负有外交使命,站在这个角度,请求大宋派船护航,完全有足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