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庚一听陆游此话,心说这真是老愤青本色,要是换了昨日之前,自己一定要跟陆游灌输一番“韬光养晦”,但现在自己处境不妙,要紧的是自己韬光养晦,故而并不接话。
周必大一看茅庚这副样子,以为茅庚听了陆游所言,对卖时表给金人心怀抵触,这样可不行,于是说道:
“此事老夫差点忘记了,茅小哥,金人要买时表,便卖与他们吧,我看是不妨的。”
茅庚见周必大如此表态,心说在其位谋其政,当宰相的还是以大局为重,不像陆游可以信口放炮,当下点头道:
“不知金人要买几多时表,如果只是四五十台时表,那再过十几天便能到货,只是买时表的人太多,金人既然要买,就从这一批时表中匀出来吧,要是多了,恐怕就得再过些日子了。”
杨万里早已听说时表紧俏之事,如今一看茅庚如此表态,自是感激,口中说道:
“金人要买八十台,第一批便卖给他们四十台吧,这四十台既然是从别人的货物匀出来的,涨点价也是应该的,茅小哥若是觉得要涨价,我便跟金人说去。”
在座的人也都觉得杨万里为茅庚争取利益理所应当,陆游更是觉得就地涨价三四成也大是应该,周必大则觉得事涉宋金之间的面子,涨一成的价格说得过去,涨多了就不妥了。
茅庚在心里转开了心思,心说你们不知道后世出口的价格比内销价格低得多,你们难道不想通过经济手段拖垮金人吗!不但不能遏制金人向大宋进口,还要大大的鼓励才对,一旦逆差变得足够大,金人的经济就会出问题,然后政治和军事就会出问题,这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这些话没法说,茅庚只好换一个说法:
“此事不使杨大人为难,还是按照三百八十八贯的原价吧。”
在座的人都觉得茅庚不乘机涨价实在是宅心仁厚,陆游对茅庚又高看了一线。只是陆游对传说中茅庚有断袖之癖很是惋惜,今日看茅庚和文元一唱一弹,无形之中更加强化了这种传言。本来文元那日在金翠楼反串女声,就有人觉得事有蹊跷,然后事情越传越玄乎。但茅庚文元买下偌大一座府邸,而且腰缠万贯,偏偏府中连一个小妾也不置,又叫人如何不疑!市井间传闻茅文二人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传得好像真有其事一般,只有茅庚文元二人不知。其实陆游让文元离开《大宋京报》,倒不是因为朝中攻击茅庚,而是觉得茅文二位俨然真有断袖之癖,为了避免大宋教化阵地有伤风化,这才让文元走人。
时表之事算是圆满解决,于是酒宴就此开始。
今日的酒是陆游携来,却是蒸馏酒精之后才新出的高度白酒,茅庚品过之后,觉得大约也就是四十度左右,也不知道这些老先生喝这种本时代烈酒的酒量如何。
烈酒果然杀伤力惊人,不久茅庚就发现陆游老先生一张脸变得通红,之后杨万里便开始变得分外的话多。杨万里又说起金人的事:
“这些金人,还想买水泥。哼哼!哪能如他们所愿!”
茅庚喝了几杯闷酒,此刻也有点晕,一听说杨万里观念如此落后,便忍不住吐槽道:
“杨大人,金人想买水泥,那就卖给他们好了。金人从大宋买东西买得越多,他们就离完蛋不远了。”
陆游提醒道:
“茅小哥,你不是喝多了吧!水泥是筑城的好物事,金人得了这水泥,岂不是要将城池修得固若金汤!如此一来,我大宋北伐岂不是又要难上几分!”
茅庚的酒劲也上来了,将禁忌通通忘了个干净,公然道:
“小子敢说,十年之后大宋北伐,金人那时就算将城池修得固若金汤,也当不得大宋的猛攻。反正现下里该卖时表就卖时表,该卖水泥就卖水泥,不碍事的!”
陆游闻言,老怀大畅,饮了一口酒之后,高兴地说道:
“茅小哥这话说得好听,可惜言过其实了,不过老夫---喜欢!”
茅庚心中觉得十年怎么也能干掉金国了,不光是金国,连蒙古也要将它扼杀在摇篮!茅庚酒后豪情满怀,信口道:
“也许要不得十年,或许只要八年,就能一统中原。”
茅庚此话哪里还有韬光养晦的半点影子!听在陆游耳中,简直是狂妄之极。但陆游做梦都想着北定中原,当然惟愿这是真的。
叶适还算清醒,他是务实之人,对于茅庚的口出狂言只认作是酒后疯话,便取笑道:
“茅小哥也懂得兵法吗?金兵可不是那么好易与的。依我看,先打下台湾,再说后面的北伐不迟。”
茅庚此时大脑有些不受控制,闻言就回应道:
“小可略识得一些兵法,比岳飞虽有不如,但扫灭金兵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