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扯得远了,还是书归正传。
文元听说姜夔拒绝眼前这位宗室之约,加上方才被姜夔呵斥,更对姜夔升起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之情,因而惶恐道:
“今日在下唐突,搅了姜先生的兴致。不过姜先生所言,对在下有如醍醐灌顶,在下受益良多。”
赵抦笑道:
“其实文公子这首新曲着实好听,虽然与当今唱法大异其趣,然易安居士论词,以可歌为要,姜先生作自度曲,亦有追求词曲融合之意。在下极为推崇姜先生,但今日听了文兄的弹唱,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姜先生能够与二位公子好生切磋一番,或将不再以文公子唱法为谬,甚或姜先生也能因此另制新曲,则岂不是皆大欢喜!只是可惜------”
茅庚见文元今日在姜夔的光芒下大有黯然失色不知所措的感觉,便接过话来说道:
“赵兄,姜先生制的词曲,与文元所唱,本是各擅胜场。但易安居士也好,姜先生也好,都是雅词一派,份属阳春白雪一类,而大宋文士极爱风雅,尤其临安多文采风流之士,故而曲高而不和寡,反倒是和之者众。不过一旦到了乡间,反倒是文元所唱更能博得百姓喝彩。”
赵抦想了一想,说道:
“茅兄如此说,在下倒是悟到了一些,好似同是写情,词中有‘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样闲愁’,而文兄写情,用的却是再通俗不过的白话文,写法虽然迥异,却各得其妙趣。”
茅庚听赵抦此说,心说这哥们倒是有些小聪明,还真让你说对了,咱唱的《虞美人》就叫做通俗唱法。
赵抦转而对文元说:
“在下冒昧,还想请文兄在这里再唱一次,不知可否!”
文元刚刚受了姜夔的当头一棒,此时还是蔫的,哪里还提的起劲,只好望望茅庚,要讨茅庚的主意。
茅庚今日受了打击,但心中有信念,豪情顿起。便慨然道:
“既然赵兄有兴趣,不如就由在下和文元一起唱一首新曲吧。”
茅庚要唱的自然便是《沧海一声笑》,这本来是应该由文元方才在台上唱的,但台上既然没有唱,不如就在这里补上,顺便也让文元振作振作。
下一刻,文元操琴,茅庚演唱: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那赵抦正在意志消沉之时,忽然听了这一首豪情满怀的歌曲,复又激荡起浑身热血,只觉得这首词仿佛为自己而写,曲调激昂而又格外动听,不知不觉听得痴了。
茅庚没有想到这位宗室子弟居然这么喜爱这首歌曲,为了应付廷对,两人这次是连曲谱也准备好了的,干脆好人做到底,便将《虞美人》和《沧海一声笑》的曲谱都交给了这位赵一萌。
赵抦自是大喜过望,连声道谢不已。茅庚心说,这个纨绔,已经被自己搞掂,自己又撬开了皇家市场的一条缝,假以时日,这条缝将会越来越大,直到皇家市场全面对自己开放。可以想象,如此下去,那一天必然不远了。
不过,第二天下午,茅庚被单独宣进皇宫,第二次见到了这位昨日自称赵一萌的年轻人。
原来人家是当今官家欣赏之极的亲孙子——赵抦,这个赵抦自己听陈亮介绍过,好像赵眘甚至有意禅位给他这个宝贝孙子,但是群臣不答应。
赵眘的想法,竟然是要点赵抦为帅去取夷洲,这让茅庚感到难以想象。茅庚本来想找机会举荐辛弃疾作为攻取夷洲的主帅,好歹辛弃疾带过兵,还在长沙训练了一批精兵。
而赵抦最多只能算一个纸上谈兵的小白,如果加上自己与他搭档,自己对战事也是一窍不通,也是军事小白一个,如此一来,就变成了地道的“小白组合”,难道赵眘就这么放心吗!
在赵眘心目中,虞允文当年也是毫无领军经验,但是采石矶一战,虞允文打出了一场大胜。而夷洲那里的蛮人不堪一击,正是让赵抦立下功勋的大好时机,只要派上几个得力部将便可。
茅庚当然没有反对的资格,茅庚和赵抦都是二十许年纪,两个小白昨日已经会了一面,今日相见,两人会心一笑,彼此都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