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官道连接着骏岭与获泽城。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桑树上不知卧下多少知了。此起彼伏的鸣唱从骏岭一路通往获泽城。
“朱大叔的手艺就是好,这牌匾方方正正的,看着就舒服!”吉日心情极好,有了这块牌匾,自己的馒头铺才算正式开张。
回到获泽城时,天已经擦黑。大铁锅里应该已经熬好了小米粥,六必居的酱菜也脆爽可口,平淡而幸福的生活仿佛在向吉日招手。
可他真正站到铺子前面时,晦暗的昨天却悄然爬进他的心房。
眼前的铺子被砸了。
走之前抹得干干净净的桌椅板凳东倒西歪,费心编制的竹笼破了个大口子,门口新贴的楹联也撕下一半。
娘不会出什么事吧!
吉日扔下牌匾,直奔后院,母亲俨然晕倒在地。
“娘!”
撕心裂肺的嚎叫没能叫醒母亲,六必居的掌柜刘喜却偷偷摸摸进来。他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可怜吉日母子。
“老弟,还是快去请郎中吧,人别出事什么都好说啊!”
吉日抱起母亲,连忙送到医馆。
“先生,我娘还好吗?”
坐诊的郎中把了把脉,说道:“令堂受了惊吓,后背又挨了一棍,恐怕需静养百日……而且这气血亏空,调养起来颇费工夫啊。”
吉日一股脑掏出四两银子,说道:“先生,只要能治,不管多少钱都行,不够我再想办法!”
郎中摆摆手:“小公子莫要担心,令堂权且由我照顾,这四两银子足够百日休养了。”
吉日再三谢过郎中,转奔六必居,要把事情问个明白。他望着刘喜,脸色阴沉,尽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但声音还是不住地颤抖:“谁干的?”
刘喜嘴角发苦,想说但又不敢说。
“我问你谁干的!”吉日的怒吼吓坏了刘喜,这个有才气又肯吃苦的少年,此时怒发冲冠,血灌瞳仁,上牙几近咬碎了下牙。
“是……是甘县令的堂弟甘良……哎呀你就别问了,你惹不起,你母若有好转,便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又是甘县令,先是甘霖横征打死我父,民不与官斗我也就忍下这口气了,甘良又打伤我母,不叫他甘家挫骨扬灰我忝为人子!”
吉日眦目欲裂,当场对天发誓,吓得刘喜呆若木鸡。
“掌柜的,我且问你,这甘良为何要打我母亲,砸我铺子?”
刘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叹了口气,这才说道:“你不是给了我个馒头吗?我忙完以后心说尝尝你的手艺,要吃没吃呢,甘良带着护院来买东西,一眼就瞧见这个了。他与我索要,我也不好拒绝,就分了他半个,就是这一尝,坏了事了!他问我哪来的,我就指了指你家铺子。”
刘喜见吉日不似要责怪他,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没在意,一刻钟的功夫不到,你那铺子里一阵打砸之声,罢了甘良还出来对我说,今天谁也不许进这铺子,让那小子回来以后亲手送上二十斤馒头,这事就算拉倒,否则获泽郡内没有他容身之所!”
吉日越听心越寒,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天杀的甘家欺行霸市,身为民之父母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若是一忍再忍,活路又在何方?
“掌柜的,我也不说别的了,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不易,我去把铺子收拾收拾,待会儿麻烦您借我点浆糊用用。”
刘喜招呼伙计现调了一桶浆糊,给吉日送了过去。吉日这时正磨着墨,手速激得墨点横飞却毫不在意。接过浆糊来,吉日也没言语,拿刷子搅和一圈,点点头,把刚磨好的墨悉数倒入浆糊,直到浆糊也黑如炭。
刘喜以为吉日要粘补被砸坏的器物,可越看越糊涂。但吉日接下来的举动让他骇得连忙闭门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