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妈毕竟年纪大了,喊了一早上也倦了,下午没出来遛弯儿,估计得晚上才出没,那就是下一班同僚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崔旭庆幸之余也得了许多宝贵时间,连中午饭都没吃,把《李大妈与治安官因为壮骨口服液涉嫌非法销售的谈话笔录和事件过程分析及经验教育分享》共计五千字的初稿修正两遍,还有今天的《李大妈家单元门口停车位上车辆遭遇李大妈给家里宠物狗旺财晾晒床单此类突发状况的应急处置预案》两份稿子,稳稳当当的打磨了许久。
交接班铃响,崔旭没有半点侥幸的心绪,捶了捶酸痛的腰,把麻木的手指骨节捏得咔咔作响,关电脑拔电源,结束了一天充实的社区工作。
坐一路倒二路赶三路的末班车,崔旭满身疲惫的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区门口。
这一路的不堪回首不算什么,无非是让了三回座儿,躲了两个醉猫儿,相比家的温暖,这都不算什么。
这时候,韩琪早应该接宝儿回来了,再多奢望一点儿,韩琪应该把晚饭也做好了,崔旭一拍额头,净赶着回家,连加个菜的事情都给忘了。
还好社区里有小超市,崔旭绕着货架转了三圈,拈着一袋三支装的玉米肠,连塑料袋也跟超市老板没多讨一个,急匆匆的便往家里走。
走到楼下,崔旭的脚步慢了,越来越慢,不止停下,甚或倒退两步,走到一处阴影地里,慢慢的,却仿佛脱去世间一切束缚与牵绊的自由自在的蹲下身子。
扣扣索索的,却不怕麻烦,循着蹲下身子造成的羽绒服皱褶里耐心的摸索,好半天,终于摸出一盒软包烟。
从磨破了边的烟盒里抽出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又在烟盒里仅剩的三颗皱皱巴巴的卷烟里拈出一颗,再把烟盒放进皱褶间的衣兜里,重新拉好拉链。
攥着打火机的手捏住卷烟的过滤嘴,另一只手仔细的捋直卷烟,再拿起滤嘴儿放到嘴角叼住,刺啦刺啦的拨动打火机的火轮,一束橘黄色的小火苗燎着了缺掉了一段烟丝的卷烟,腾起更明亮的橘黄色的火光,直到空洞的烟纸燃尽,有一缕白烟升起,崔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吐出比白烟更浅淡的一道气息。
此情此情,比段子里讲的,只差一辆车了,崔旭无所谓的想。
工作只能麻痹八小时,最多再加上上下班各五十分钟走马观花的车程,无解的眼前事却是二十四小时的,稳稳等在家门口,饭前到睡前这一段谁来开解,全倚仗刷碗是不现实的,总要面对,在有夜里辗转反侧的几个小时,还有做噩梦呢?大概抑郁症就是这么来的吧。
崔旭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定时炸弹的读秒器,滴答滴答眼睁睁瞧着自己走向终点,却怎么也不知道该剪断红线,或者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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