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还指望另找个活儿,再多赚点儿钱,没想到当起菩萨来了。我心头一阵叹息,随那魁梧的汉子买了副最便宜的棺材回来,只见涂老三已被换了干净的衣裳,躺在门板上,就跟睡着了似的。
“娘,你放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娘了,我会一直孝顺你的。”
“好,好女儿,只是苦了你了,嫁到我家来也没享什么福,老三还那样对你,是我们涂家对不住你啊。”
“娘,瞧你说的,我娘家人都不管我,能叫你‘娘’,就是我的福气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再说我可要跟着你们哭了。”黄衣女子呵斥道,婆媳俩终于安静下来。三个女人才发现我们已回来了。
“恩公,多谢了,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白忙。既然你不要钱,那这个送给你,你留着用也好,拿去当了也好,我看这帕子摸着还挺舒服的,说不定还值几个钱。”老妇人将一块白帕子只往我手里塞。
“不用,说了是帮忙,怎么能要你们的东西呢?”
“哎,江湖兄弟,拿着!我们是邻居,帮忙是情分,你平常又不会和我们打交道,欠你的情,叫她们如何还?”
楚大哥也劝道,刚才一路去买棺材,也算是互相认识了,他平常也在码头上帮人搬货,赶早还去山上打柴,今早刚要出去,就被叫来撞门,报官……忙到现在。
我知道他们都是善良的人,跟我一样,虽然没钱,但从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就好比我对王胖子他们,哪怕自己挣钱再辛苦,还是会时不时给他买壶酒,给王佳佳买件首饰。
“好吧。”我接过帕子,只觉得手心一阵清凉,心头也是一颤,连眼睛也直了。没错,就是这块丝帕,纯白如霜雪,轻薄如蝉翼。
穆娘子说,这可是冰蚕丝织成的,夏天摸起来如同寒冰一般,可别瞧就这一块帕子,得值一两银子哩,换算成铜板就是一千文。
没错,就是这块丝帕,穆娘子的丝帕,它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的清香哩!
“这块丝帕是哪儿来的?”我诧异地问。
“哦,你可千万别嫌弃啊,八成又是这不孝子在外面吃花酒,找哪位女子讨的物件。”老妇人说着,愧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指了指涂老三:“就在他身下压着哩。”
“是干净的吗?”我脱口而出。
“哦,我洗过了,可干净了。”涂老三娘子连忙答道。
“我是说,你捡到它时,它上面可曾粘了什么脏东西?”
涂老三娘子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有一点儿呕吐物,不过……我都洗干净了,真的,这帕子薄,一会儿就干了。”
呕吐物?我仔细回忆着涂老三的尸体,他的嘴边和正前胸的衣服上确实有呕吐物。
压在他身下?当时还准备查看他后背的,徐县令就来了。因为气道异物窒息已经很明确了,我就没再坚持查看。
我觉得不问个明白心里不安:“在哪儿压着哩?”
“哦,后背下面。我们搬他起来擦身体时捡到的。”老妇人也说道。
“怎么了?江湖兄弟?”楚大哥见我发愣,也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只是觉得有些事有些奇怪:丝帕,穆娘子的丝帕,怎么会在涂老三手里?我刚才还见过穆娘子,她手里好像没拿帕子,她的丝帕还在吗?难道又丢了?或者说,万花楼的女子也有人用这种料子和香型的丝帕?
“肯定是万花楼的某个女子送的,我看这是丝绸的,怕是也值些钱,如果恩公忌讳,那我去换成钱了再给你。”涂老三娘子突然说道。
“哦,不不不,我从小就跟我师父干仵作,不忌讳。我就是怕这丝帕来路不明,万一以后让人看见,说是我偷的什么的,惹上麻烦,那就不好了。额,你们肯定这是别人送给他的?”
“应该就是。昨天他进了屋,我还听他问:美人,这帕子是送给我的吗?”
“他问话?问谁?”我心头一紧:“当时屋子里还有人吗?”
“没人啊。不过他吃醉了,八成是想象着万花楼的女子随他一起回来了,这才嫌弃我,把房门也栓了。”
“哦。”我应道,将帕子塞进怀里:“那我就收下了,来,楚大哥,搭把手。”
趁着入棺整理的时候,我再次撩起了涂老三的衣衫,刚才他身上太臭,我以为身上都是尸斑,此刻细看,在他的左侧上腹部,有一处却是淤紫,怕是在哪儿磕了碰了所致,虽然不致命,可是这地方正对着人的胃,这么撞一下,很可能会吐出来。
“好了吗?”老妇人问道。
“哦。好了。”我朝老妇人点点头:“平日里他酒量如何?没想到吃酒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