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野跳下吉普车,快步走上去给雷部长递上支烟,调侃道:“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过来的,雷部长,你究竟带的是民兵还是武工队。”
“你嫌军容不整,你怎么不安排车去接?”
“跟你开玩笑呢,谢谢了。”
雷部长点上烟,把他拉到一边:“徐所,补贴是不是二十块钱一天,你可不能骗我。”
徐三野有钱有底气,跟大老板似的大手一挥:“骗你做什么,说多少就多少,任务一结束就发钱!”
雷部长回头看看身后,笑道:“我跟他们说的是十块钱一天。”
“帮我省钱?”
“说二十就二十,不许反悔。”
“老雷,你究竟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赚差价吧。”
“我们经费太紧张,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回头跟小马统一结算,千万别跟民兵提二十块钱一天。”
从八五年七月份开始,县武装部就划归地方建制,实行地方和部队双重领导,不管部长、政委还是参谋、干事都不再是现役军官,都变成了地方干部。
以前的经费属于军费,必须足额划拨,并且不得挪用。
现在的经费全部来自县财政,可县里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在经费这件事上,武装部排得比公安更靠后,连征兵经费都紧巴巴的。
县武装部尚且如此,更不说乡镇人武部了。
事实上乡人武部长就是普通干部,只有征兵和民兵训练时有点部队的味道,其他时间都在给乡里干这样或那样的杂活儿。
对于大裁军,徐三野是举双手支持的,因为部队的干部战士比例居然达到了一比二点几,都去当干部谁去打仗?
把武装部划归地方,徐三野有些想不通,毕竟这涉及到国防后备力量。
作为一个老民兵,他非常理解雷部长的难处,拍拍雷部长胳膊:“行,我不乱说,到时候跟你统一结算。”
“谢谢啊。”
“你帮了我大忙,我谢谢你才是。”
徐三野撸起袖子看看手表,接着道:“我请白龙港客运码头食堂帮着烧饭了,他们有大保温桶,做好会用车送过来,六点半准时开饭,吃完饭让民兵们抓紧时间休息。”
雷部长问道:“几点出发。”
“十一点四十五整队去江边登船,上船之后继续休息。”
“有没有作战方案?”
“正在研究,制定好我再通知你们。”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这儿有小马就行了。”
“也好,不过要先等老梅。”
徐三野话音刚落,三河乡人武部的梅部长也跟雷部长刚才一样,骑着自行车,带着二十几个民兵,跟八路军武工队似的赶到白龙港小学操场。
……
与此同时,韩渝的宿舍里烟雾缭绕,简直呛得不能进人。
老爸和哥哥来了,王队长帮着找的六个驾驶员也都是航运公司的老邻居,平时都在跑船,难得聚在一起,当然要好好拉拉家常。
两张椅子坐不下,把中间的帘子拉开坐床边。
床边也坐不下,韩向柠帮着从隔壁宿舍搬来两张长凳,然后帮着端茶倒水,直到呛得受不了她才出来。
韩渝一脸不好意思地说:“向柠姐,谢谢啊。”
“我爸我妈他们过来你也是这么忙活的。”韩向柠指着隔壁宿舍,催促道:“你还是去看看小鱼吧,最好送他去卫生院看看。”
梁小余被马金涛接回来了,不过看样子参加不了夜里的行动。
拉肚子拉的厉害,马金涛说回来的这一路上,停了五次车,让他下车拉了五次,回来之后也是总往岸上的厕所跑。
韩渝没想到他回去过个年竟会搞成这样,走进集体宿舍,问道:“小鱼,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好像……好像吃坏了肚子。”
“你吃什么了。”
梁小余苦着脸道:“月饼。”
韩渝不解地问:“大过年的,又不是过中秋节,吃什么月饼!”
梁小余肚子难受到极点,又想上厕所,强撑着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苦着脸道:“就是去年过中秋的月饼,我妈没舍得吃,一直给我留着。上面都长毛了,我不想吃,她非让我吃……”
“然后你就吃了?”
“不吃她不高兴,哎呦,疼。”
“你先上厕所,我去拿头盔,我开车送你去卫生院看看。”
“没事的,拉完就好了。”
“都疼成这样还没事,别嘴硬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