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玄立于斜阳,遥眺大江千里,浊流浩荡,夕阳之下,浮动起万片金鳞,气势极为雄壮。
“看来我们的行程早就在别人的计算之中了。”侯亭放下巨大的铁桶挑子,一边扇着风,一边环目四顾说这话。
孙坤抻着大脑袋,答道:“既然我们要去盛玉山,就必然要渡江,这枫林渡口,却是附近唯一有渡船的地方……”接着嘿嘿一乐,孙坤一抖脑袋上的小辫,问道:“你们说,这里会不会有人正等着我们呢?”
妙秀和尚笑而不语。
叶清玄眺望江面,突然道:“乌鸦嘴。”
众人诧异抬头,见到下游芦苇荡中果然摇来一只小船。
一个头戴箬笠,颔下银须飘拂的老年船夫,坐在船尾,双手荡桨,顺风逆流而渡,速度竟是极快,上百丈的距离不多时便到面前。
小船穿行如梭,那老船夫双桨一收,自船中抄起一枝竹篙,插入水底泥中,将船定住,笑着向叶清玄等人说道:“此间渡船刚走,要等对岸客满,才会回来再渡。几位客官像有急事渡河,我这小船送你们过去如何?”
这老船夫一篙中流,将这只小船硬生生定在江中。此地水流湍急,船速又高,浪花自船头冲来,飞珠溅雪,看上去力量颇大,但小船却连动都不动。只就这一点看来,老船夫的功力已是极为惊人。
怪的是,对方似乎故意展露身手,毫无隐瞒之意。
众人正不知是答应还是拒绝的好,旁边叶清玄扫了老船夫一眼,却是被船艄挂着的一物吸引注意力,心中一动,也不等其他人答话,身形微动,已然落在船中。
侯亭和孙坤面面相觑,妙秀却是跟着一飘,落在船头,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如此,有劳船家了。”
见到二人都已上船,二人自然不敢怠慢,齐齐拿好东西上了小船。
老船夫竹篙一拨一点,船便荡开,然后弃篙用桨,横流而渡。
叶清玄坐在船中央,独立苍茫,心生感慨,突听那老船夫突然开口吟唱船歌,道:“一心锄强下九州,了无烦恼了无忧。奇宝引得无常到,一过大江万事休!”
众人听得那老船夫说的分明是自己一行人,身怀神武异宝之秘,引来了无数高手追杀,只要一过大江,必然凶险万分。
侯亭和孙坤不由得齐齐动怒,还未等答话,便听得妙秀和尚突然吟唱道:“破衲芒鞋遍九州,何来烦恼何来忧?佛心恰如秋月洁,何惧乌云片刻留!”
老船夫听得一愣,不由得钦佩点头,正待答话,却又听得叶清玄朗声高歌——
“一袭青衫踏九州,何惧烦恼何惧忧?纵使天下群魔聚,我自一剑涤荡休!”
老船夫片刻呆滞,接着仰头哈哈大笑,道:“大师好宽慰的佛心,叶少侠却是好重的杀心啊……”
妙秀和尚施礼道:“难得‘西湖仙翁’阮大侠远来示警,贫僧妙秀有礼了。”
“你是阮世涛?”孙坤眼睛一亮,看了叶清玄一眼,呵呵笑道:“怪不得叶小子毫无二心地登上了船,原来是大江盟的客卿长老啊!”
叶清玄蔚然道:“还不是阮前辈挂的这串福钱,让我认出了自家人。不过叶某眼拙,却是没有认出阮前辈真身,实在歉然。”
“无妨。久闻叶少侠大名,却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会,分外欣慰。”阮世涛笑着答道:“鬼蜮几时尽,江湖魑魅多!大江盟势力所限,只能保几位大江南岸无忧,过了大江,几位前途茫茫,可要多加小心了。”
叶清玄在船中仰着倒下,看着江水,淡然问道:“不知现在江北,又多了哪些小鬼呢?”
阮世涛笑道:“世间小鬼那会入得少侠法眼,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黎道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