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师父从京城千里迢迢南下,寻到冷家,为我母亲延续了三年的生命,并且收我为徒,学习医术。
整整三年,我父亲竟然都没有回家看我母亲一眼。我母亲每日每夜都在盼,背着我一个人哭,甚至于临终之前,都在念着他的名字,死不瞑目。
这就是,我为什么从来不曾在你面前提及他的原因。这些恨意,都是一点一点堆积,刻骨铭心,一辈子都难以释怀的。每次见到他,我总是会忍不住想起我母亲临终之前仍旧望穿秋水,期盼他的样子。”
冷南弦饶是努力隐忍,眼圈仍旧泛红湿润起来。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次一提及,都是令人压抑而又痛得窒息的。
安生不知道应该如何劝慰,抬起脸,在他光洁的下巴上清浅地印下一个唇印。
冷南弦苦涩一笑,然后伸臂将她揽得更紧,心里也多了一丝安慰。
“还想继续听吗?”
安生点头:“后来,他们就将你赶出了冷家吗?冷家也是因为你母亲的离世,就没落了是吗?”
冷南弦轻轻地点头又摇头:“母亲的离世,令外公外婆那一阵子心如死灰,悲痛欲绝,也无心打理生意。
冷家是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而冷家人便以我不是冷家人为借口,要将我赶出冷家。”
安生的手一紧,心也提了起来:“卑鄙!”
冷南弦轻轻一笑:“师父我自幼跟着母亲耳濡目染,岂会怕那些虎狼?外公外婆年迈,母亲也不在了,父亲指望不上,冷家,我自然要撑起来,怎么可能让这家业落到别人的手上?
我明白,树大招风,物极必反,冷家如今已经是鼎盛,引得官府,黑道,商道全都觊觎垂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便有了化整为零的想法。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给外公知道,我外公望着我极是欣慰,立即同意了我的计划,逐渐振作起来。
我外公假意要从冷家子弟中过继一位继承人,自然引得这些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人暗中自相残杀,最后一位舅父使用卑劣手段脱颖而出。
而我外公此时改变主意,说要改变冷家的经营方式,将冷家的所有店铺分给冷家子弟经营,但是每年都要缴纳一定的股金。
那位舅父自然不允,可是其他人原本没有了希望,这时候突然听闻有生财之道,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仍旧欣喜若狂。大家齐心协力,那位舅父自然也就功败垂成了。
我和外公掌握着冷家独特的织锦印染工艺,一招鲜,吃遍天,天下间无人能够模仿,这就是冷家最大的财富,秘不外传。就依靠着这个,我们不怕他们有其他的心思。
我们经过对冷家那些子弟的培养与能力考核,将冷家在江南各地的商铺分给他们经营,只收取股金。如此一来,冷家看似七零八落,从此没落了,其实,只是换了一种经营方式而已。我们赚取的银两虽然少了一些,但是外公不用操心劳力,像我母亲那般耗尽心血。
自然,有人精明,会将眼光放在我们的工艺上面。所以,我命冷家最好的绣娘,织工,裁缝,用最好的丝,织最好的流云锦,绣最精致的花纹,做成天下间举世无双的霓裳,献给了当今的太后娘娘,并且愿意每年向朝廷后宫进贡流云锦作为贡品。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换取这种织造工艺独一无二的荣耀与地位。条件也只有一个,流云锦只有江南冷家可以织造,谁都不可以窃取我冷家秘方进行仿造。而冷家的掌门家主不是别人,正是我冷南弦。”
安生眨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说,如今你才是冷家的家主?”
冷南弦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你说,师父养你是否养得起?”
安生恼怒地拧他一把:“我还担心你有朝一日败光了家业,带着我喝西北风,我还替你缝补衣裳,师父,你太过分了,是不是一直都在看耍猴呢?”
冷南弦一把捉住她的手,分外心满意足:“师父的傻丫头啊,我可从来没有在你面前哭过穷,是你自己怕我娶不起你而已。”
“还说!”安生恼怒地瞪着他。
“不说不说。”冷南弦心里眼里都是满满的欢喜:“是师父第一眼见了安生,就想娶安生,心心念念把她娶回药庐里来,这样可好?”
“这时候倒是会说了,早点做什么去了。”安生冷哼一声:“一直以来,还骗我,说你被冷家赶了出来。难道你是害怕,安生是那种贪慕富贵,唯利是图的人吗?”
她这里气恼,一再地算旧账,冷南弦忙不迭地安抚她乍起的毛。
“你若真是那贪财的人,倒是好说,师父直接拿银钱把你砸得晕头转向,扛回家里岂不轻而易举?再说了,我被他们赶出来也是事实啊。冷家生意步入正规之后,所有生意往来全都透明化,自然有人打理。外公外婆不用那样操心劳力,可以颐养天年,就过河拆桥,将我从江南赶来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