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芜低垂着头,专心致志地把玩着胸前一缕头发。
“她夏安生委实幸运,而且手段愈来愈高明,咱们母女三人全都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可是你要知道,要想收拾她夏安生,这样小打小闹的,还让她生了警惕,对你起了戒心。要做,就直接一击毙命,让她永远消失不就清净了?”
愤恨不平地絮叨两句,好歹解了自己肚子里的气,有些奇怪,夏紫芜如何这半晌没了动静?
扭过脸来,见她正睁着一双清明的眸子盯着自己,一本正经,毫无丁点的疯癫,还忍不住吓了一跳。
“你,你”
夏紫芜冲着她呲牙一乐:“以为我真的疯了不是?”
夏紫纤已经吃惊地站起身来:“你没有疯?那你这是吓唬谁呢?还让父亲母亲为你这样担心。”
夏紫芜一声冷哼:“我若是不疯,哪里还有命在?一方面得罪了喻惊云,势必非要将我置于死地;另一方面,那泼皮被我一簪子下去,都翻了白眼了,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命在?
他若是真的一命呜呼了,那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万一让我赔命怎么办?我急中生智装作疯了,好歹还有希望捡回一条命。”
夏紫纤听她说话通透,压根就不像是疯症之人,方才相信她是真的清醒。
“可是你如今这个样子,郑家也将婚事退了,以后可怎么办?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我即便不疯,那郑渊也断然不会再娶我!我已经被他们毁了,这一辈子都完蛋了,我还能怎么样?”夏紫芜咬牙切齿地道。
“可你总不能就一直这样装下去吧?”
“为什么不能?”夏紫芜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如今,我觉得疯了也挺好,想说什么说什么,想打谁就打谁,丝毫不用顾忌,随心所遇。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名声,什么大家闺秀的形象,什么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我可以比在咱们老宅里还要放肆,不用拘谨,不用扭捏作态,想发泄就大喊大叫一通,免得憋在心里,迟早也会疯的。
我跟你不一样,你天生就是大家闺秀的腔调,而我,就是粗俗,受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这样,即便是再出格,别人也顶多就是指着我骂一句:看,那是个疯婆子。”
夏紫纤驳斥道:“可是母亲呢?她会担心你,会伤心焦虑,会令她的病情加重的。”
“母亲现在已经傻了!她现在就连账簿上面的账目都算不清楚了!糊涂得不能再糊涂。若是让她知道我是装的,能逃过夏安生的眼睛?”夏紫芜不屑地道。
“夏安生知道就知道吧,她还能不依不饶地非要要你性命不成?”
夏紫芜微微勾起唇角:“因为只有我疯了,她夏安生才不会对我再有提防,我才有机会下手!而且,即便是杀了她,我也用不着偿命!顶多便是这般,在府里老死终生!”
夏紫纤一声惊呼:“你还要做什么?”
夏紫芜一声冷哼:“做什么?夏安生害得咱们这么惨,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我这后半生,唯一的乐趣就是杀了她夏安生!我一定要让她死在我的手里。”
她说这样一席话的时候,面上满是阴狠的狰狞之色,就连双目好像都突了出来。
夏紫纤感到浑身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面前的夏紫芜很陌生,也很恐怖,并不是平日里那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夏紫芜。这个夏紫芜已经是疯了,如今在她扭曲的心里,除了杀掉夏安生,已经再也没有其他的念想。
父亲母亲的牵挂,一个女人的名声,甚至于做人的乐趣,她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好像,她残存的这一分清醒与理智,甚至于是呼吸,活着,已经失去了自我,就只为了报仇。
仇恨,已经将她整个人全部吞噬,蒙蔽了她的眼睛,会令她做出更加疯狂的,不择手段的,偏执的,甚至于惊世骇俗的举动来。
这样的她,跟疯了又有什么区别?
作为嫡亲的姐妹,夏紫纤应当做的,是要开导夏紫芜,让她从仇恨里逐渐走出来,那样才能得到解脱,回归正常。
可是,杀了夏安生,这是夏紫纤乐见其成的。她一想起冷南弦对她毫不留情的拒绝,想起冷南弦对待安生的温情脉脉,就令她的心同样犹如煎熬一般。
假如没有她夏安生,许多事情都不会是这个样子。
反正,夏紫芜的一辈子已经是这样毁了,为什么不顺着她的心意呢?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夏紫芜:“我能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