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点点头,回到院子里,然后扭过脸来,对着喻惊云道:“谢谢你。”
喻惊云咧咧嘴,笑得灿烂。
这一夜,安生睡得不太好,隐隐约约,竟然听到远处好像有妇人在呜呜咽咽地哭,顺着风刮过窗棱。
可是当自己用心去听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好像只是个幻觉。
安生裹紧了身上的被子,觉得身子是凉的,从头到脚。
第二天醒来,忍不住好奇问起金米儿,昨夜里是不是一直有妇人在哭哭啼啼的?
金米儿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一口否认道:“哪里有?许是安生姑娘听错了吧?昨夜里的风声倒是刮得热闹,呜呜咽咽的,好像扯着嗓子在哭似的。”
正巧那个叫做杏儿的丫头端了洗漱水进来,也笑着否认:“昨夜里一开始我也以为有人在哭的,后来爬起来专门开了窗子听,的确是风声。”
叫做桃儿的丫头欲言又止,看一眼金米儿,将话咽了下去。
安生有些狐疑,觉得自己昨夜里分明听得真切,不是风声,就是有人一直在哭的。
许是金米儿不愿意多言,毕竟,哪个府上没有不愿意为人所知的隐情呢?
她洗漱过后,自然还是要先行去给老太君行针。
她收起桌上银针,用干净的帕子擦拭过药水,漫不经心地收进针囊,便径直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老太君也是刚刚用过早膳不久,正与侯爷夫人说话,见到安生笑得慈眉善目,格外慈蔼。
安生请过早安,一切准备就绪,便将银针一根一根从针囊里拿出来,小心切入老太君的腰。
侯爷夫人与二夫人,还有一个嬷嬷在跟前伺候着。
众人谁都不说话,凝神屏息看着安生纤细的手指灵活地轻轻捻送,娴熟而优美。
老太君微微蹙眉:“今日施针与往日里感觉如何不同?”
安生手下一顿:“如何不同?是不是我的力道太大?”
老太君疑惑地道:“觉得腰间有些麻麻的,知觉不太灵敏,不像往日那样,有瞬间一紧的感受。”
安生漫不经心地道:“许是昨日里已然疏通过了,今日就不那样明显。”
老太君“喔”了一声,脸色仍旧不好看:“如何就连你扎针都一点痛感也没有了?”
安生指尖一僵,略略加力:“现在呢?”
老太君轻“嘶”了一声:“如何我这整个腰都是麻的,好像没有了知觉一般?”
这话令屋子里众人大骇,齐齐围拢过来。
“怎么会呢?”安生疑惑地问:“是不是趴着时间久了,血脉不畅?”
老太君再次试着活动,懊恼地败下阵来:“就连两条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麻了大半截。”
这话可吓坏了众人,慌乱地一迭声地叫:“这是怎么了?”
安生也顿时惶恐起来,惊慌失措地收了银针。
林弯弯就一直候在一旁,毫不犹豫地分开众人上前,一把就将安生推了一个趔趄,将一双纤纤细指按在老太君腰间:“您老还感觉得到疼吗?”
老太君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
她的手继续下移,移到双膝之处,用指甲轻按:“这里呢?”
老太君紧蹙着眉头:“尚有一点痛感。”
“坏了!”林弯弯顿时怫然色变:“以前就听说过,有庸医不懂医术,胡乱诊治,伤筋动骨,令人瘫痪的事例。今日怕是应在老太君身上了。”
二夫人看一眼安生:“不过是几根银针罢了,能有这样厉害?怕是危言耸听吧?”
林弯弯焦急地摇头:“银针可以治病,自然也能害人。人体经络错杂密布,稍微一个不慎,扎错了地方,就能令人瞬间丧失知觉,变得麻木。就像习武之人金针点穴一样的道理。”
“那可如何是好?”侯爷夫人急得同样是束手无措:“早就说这个丫头不过是学了半年医术,尚且浅薄,一知半解,不能为老太君诊治。她还偏生托大,这般胆大妄为!”
安生这半晌脑子里都是蒙的,有些莫名其妙。
若是说她第一次入侯府的时候,她尚且初学,手底下没有把握。可是现在,她勤学苦练针灸之术已经半载,在药庐里也用银针救治过不少的病患,对于人体脉络自己已经是了如指掌,即便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有错。
如何今日竟然会闯下这样大的祸事?
还未思虑出个子丑寅卯,林弯弯已经将箭头直接指向了她,带着谴责。
她无法分辩,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错在了哪里?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林弯弯的话是对的,因为初学的时候,师父就曾经这样警示过她,让她切记不可擅自妄为,以免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