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突然就觉得心头有点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实实在在地压在了她的肩上,令她喘息都有些紊乱起来。
一时间手足无措。
薛氏与夏紫芜先夏员外一步回到府里。
薛氏自作聪明,想要让夏紫芜在喻惊云面前露脸,反而弄巧成拙。
喻惊云对于夏紫芜视而不见,带着夏安生径直扬长而去。
夏紫芜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有些下不来台面。
夏安生走后,宴席之上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度着夏安生的身份。
也有对于她们母女二人的冷嘲热讽,肆无忌惮地钻进耳朵里。还有众人那鄙夷的目光,令她们瞬间如芒在背。
夏紫芜终于恼羞成怒,拽着薛氏出了宫门,一路埋怨。
回到夏家,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夏紫芜识得那辆马车,因为她亲眼见过安生从那辆马车上走下来过,她知道,那是冷南弦的车辆。
冷南弦此时就坐在马车里。
他已经在府门外候了许久。
怀里揣着的手炉早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缕温度,身上的热气也一点点被抽离,身子冻得有点僵了。
他舍不得走。记得安生说过,今夜里她不会去参加夜宴。他还记得,安生曾经说过,一年里最好的光景,自然要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可是他却扑了一个空。安生不在府里,门房告诉他,安生被宫里的姌妃娘娘接走了,已经去了多半日。
他满心忐忑,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安生。
昨日里,父亲突然来到药庐,接他回府上过年。
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那个念头。
今日里郁闷了一日,自己赌气,窝了一肚子的火气,想想还要许多日方才能够见到安生,终于忍不住,跑来夏府。
他估摸着宫宴应该快要结束了,所以,他留在了府外等安生回来。
除夕团圆夜,四处喧嚣,家家团圆,他的马车停在府外就有些凄凉落寞。
他终于看到夏府的马车自街道另一边驶来,立即升腾起希望,还有些许紧张,攥紧了僵硬的拳头。
可惜,下车的没有安生。
夏紫芜向着马车走过来,带着一肚子的妒火:“这是冷神医的马车吧?是来寻夏安生的吗?”
冷南弦撩开车帘,抿抿唇:“三小姐,安生可回府上了?”
夏紫芜唇角翘起一抹讥讽的味道:“夏安生早就被喻世子带走了,冷神医应该不知道吧?”
“喻世子?”
“对啊,”夏紫芜轻嗤一声:“当着满朝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携手出了皇宫去了。那般亲昵,旁若无人,简直羡煞了宫宴之上的多少贵女。”
冷南弦的一颗心瞬间便沉落下去,然后又狠狠地揪起,薄唇抿了抿,眸子也暗淡下来。
夏紫芜掩唇而笑:“冷神医就不用在这里等了,估摸着,她今天夜里是不会回来了。如此良辰美景,喻世子又是举世无双的男子,任是换做是谁,也会乐不思蜀。更何况,我家二姐对于礼教规矩向来视作无物,行事由心而为。”
言罢,扭身便拽着薛氏回了府,将府门重重地合拢了。
冷南弦一时沉默,手便一直僵硬地拽着车帘,带着轻颤。
冷风打着旋儿,呼啸而过,灌进车厢里,他的鼻腔里,然后侵略过肺腑,透心生凉。
冷伯将脖子缩进羊皮袄里,一开口,哈出的白气凝在胡子上挂了霜:“公子,回府吗?”
冷南弦黯然地放下车帘,瞬间觉得精疲力尽一般,挥挥手:“走吧。”
冷伯扬起马鞭,西方的天际正好绽开第一朵绚丽的烟花。
然后,此起彼伏,渲染了大半个夜空。
京城里也有人开始仰着脖子欢呼:“看,城西怎么那么热闹?”
“好美的烟花!”
“就是,这是谁跑去西山放烟火了呢?”
“看起来好像离西山大营方向不远。”
街上人声嘈杂,冷南弦倚靠着车厢,怔怔地望着夜空中不断闪烁的璀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合拢了眼帘。
满身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