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公向上一拱手:“夏大人过奖,承蒙主子抬举。”
安生冲着他福福身子:“见过万公公。”
万公公眉开眼笑:“杂家不过是姌妃娘娘跟前跑腿当差的,奉姌妃娘娘之命,专程前来请府上安生姑娘前去宫里一趟。”
安生顿时有些吃惊:“请我?”
夏员外也面露讶异之色:“是让小女一会儿去参加宫里除夕宴吗?”
万公公摇摇头,笑得愈加殷勤:“娘娘说烦请安生姑娘现在就辛苦一趟,后半晌正好参加宫里除夕宴。我家娘娘正在宫里等着呢。”
安生知道姌妃娘娘,听千舟说起过,那是定国侯府上嫡女,喻惊云的嫡姐,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妃子。
只是自己与她素不相识,两人也没有任何交集,她请自己进宫做什么?
是福还是祸?
安生一时间就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夏员外将信将疑道:“公公是说,姌妃娘娘要亲自召见我家安生吗?”
“正是。”
“不知道姌妃娘娘有请,有何吩咐?”
“这就不太清楚了。”万公公一摆手,冲着安生使了一个有请的姿势:“主子还在等着,不敢耽搁,安生姑娘,请上车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万公公连声催促,安生知道违逆不得,只能犹豫着上了马车,心里难免忐忑。
夏员外一直送到大门口。同样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姌妃寻安生过去,究竟所为何事?
马车调转了方向,扬鞭而去。
安生坐在马车里,心里简直就像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皇宫总是难免会给人一种望而生怯的感触,或许有人会向往,比如夏紫芜,吵着闹着想要到皇宫里见识一番,作为自己以后炫耀的资本。而安生,却是避之唯恐不及。
第一次进出侯府,安生也像夏紫芜那般,曾经有过向往,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这些高门宅邸内里的繁华与风光。
可是现在,历经了夏员外的变故,也在侯府里见识了喻灵素那场祸事,她懂得了,那些雄伟的高墙里,就是一个天下。里面坐在最高处的人,手握生杀大权,可以轻易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里面的人身不由己,一样是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那些锦衣玉食的繁华背后,同样是掩藏着令人感到窒息的规矩,墙愈高,那些规矩,条条框框,就愈加严苛,都是用无数人的血泪堆砌而成。
最中之最,就是皇宫。
皇宫里各个宫殿的主子,都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力,自己若是稍有不慎,怕是就小命难保。
虽然说,姌妃娘娘那是定国侯府的人,但是这上头的心思都是高深莫测的,旦夕祸福,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若是师父在身边就好了,自己就不会这样提心吊胆。冷南弦身上那一种泰山崩于前而不行于色的淡然总是会影响到她。在她夏安生的心里,冷南弦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师父在,什么都不用害怕。
一路忧心忡忡,至宫门口,马车便停了下来,安生下了马车,跟随在那个传令太监身后,直接进了皇宫。
她一路之上,低垂着头,不敢多言,不敢四处扫望,谨言慎行。
径直进了姌妃娘娘居住的宫殿,安生方才敢抬眼看了一眼头上牌匾。
蒹葭殿。
听说姌妃娘娘在后宫是极得皇上恩宠的,这自然是沾了定国侯的光。皇上依仗定国侯府,又极是器重喻惊云,对于姌妃自然也要偏爱一些。
听说皇上迟迟未立后,而姌妃娘娘无疑就是将来母仪天下的人选之一。
前面太监转过身来催促安生一句:“安生姑娘,里面请吧?”
安生颔首,慌忙敛了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相跟在那太监身后,进了蒹葭殿。
入了殿内,自然也是雕梁画栋,堆金砌玉,珠帘锦帐,一派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安生不敢东张西望,被人挑剔了规矩,低眉敛目,垂首屏息,难得的乖巧。
太监冲着安生一抬手:“安生姑娘先请稍坐,等候传召,娘娘殿里现在有贵客说话。”
安生冲着那太监颔首表示感谢,在一旁黄花梨雕花椅榻上侧着身子坐下,将两手放在双膝之上,格外拘谨。
殿里燃了熏香,味道清清浅浅,带着丝丝缕缕的梅花香气,清冽而不甜腻,不招惹人膈应。
墙角处搁置了一个黄铜炭盆,正燃得通红,屋子里却没有一点的烟火气。
脚踩在印花的地毯之上,脚心处暖融融的,直接传达到四肢百骸,想来就是传说中的地龙了。
难怪这样空旷的宫殿,只搁置了一个炭盆,却是温暖如春,浑身都开始冒出热汗来。
安生却只忍着,不敢解去身上披风,唯恐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