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员外终于得到老夫人首肯,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下来,顿时眉开眼笑:“那是自然,一切全都听母亲吩咐。”
当即,便吩咐下人搬来褥子,铺在地上,又端来三碗茶。
柔姨娘跪在地上,冲着老夫人,夏员外与薛氏恭恭敬敬地磕了头,又捧着茶水逐个敬了。
薛氏咬牙切齿地端过茶,强忍住泼她一脸的冲动,简直就是银牙咬碎:“还不知道,柔姨娘家里情况如何?”
对方的家世,这是薛氏心底的一根刺,所以也是最为关心的。
夏员外抢先道:“她是祥符县师爷家里的千金,也是出身书香门第,正经人家。就是自小命薄,养在当地尼庵里长大的,所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许配人家,蹉跎了大好韶华。”
薛氏心里就愈加嫉恨,她最是不得意的,就是自己的出身,经常被别人瞧不起,满心盼着这柔姨娘出身不好,能被自己打压下去,谁料大失所望。
“养在深闺里,安分守己的,如何与爹爹相识呢?”夏紫纤也终于忍不住开口提出质疑。
夏员外得意道:“我与她父亲可谓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是他父亲酒席之间主动提出结亲。”
安生对于这样的父母觉得咋舌。毕竟自家父亲已经四十有余,而且家中也有妻室。那师爷就算是想要巴结他,也不应该将自家女儿嫁过来委屈为妾吧?更何况,山水迢迢,一别经年,有时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不能承欢尽孝膝下,有哪个亲爹这般狠心?
老夫人点头,显然极为满意柔姨娘的出身,看一眼薛氏,意有所指:“这般清清白白的门楣也配得上咱们夏家。”
言罢自怀里摸出一柄时常把玩的玉如意送给柔姨娘当做见面礼。
柔姨娘福身谢过,夏员外“呵呵”一笑,转头将安生几人介绍给她认识。
紫桓老实,冲着她点点头,算作承认。夏紫芜自然是冷哼一声,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夏紫纤则是一贯清傲,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只有安生冲着柔姨娘微微一笑,还侧身还了个半礼,已经是抬举。
见也见过,这姨娘也认下了,自然就要由薛氏给安排住处与伺候的下人。
夏员外将给家里人带回来的礼品拿出来,嘘寒问暖,讲述一别许多时日的沿途轶闻趣事,一时间也算是和乐融融,冲淡了适才发生的不快。
最终,商议定好,明日,九月初九,请大房夫妻二人,还有府上几位子侄,到二房这里过重阳,尝尝夏员外沿路采买回来的各地土特产,过一个团圆节。
计较一定,夏员外立即差人到大房那里报信,然后张罗着第二日的饭食。
夏员外在人前丝毫并不避讳对柔姨娘的好,关怀备至,细致体贴,令薛氏眼红的物件一样一样地往柔姨娘的房间里搬,包括令夏紫芜眼红的江南冷家老字号的锦缎布匹。他整个人乐呵呵的,精神焕发,竟似年轻了许多岁。
老夫人留了下来,三言两语稳定了大局,该敲打的也都敲打了,其他的也就不想搀和,直接转身回了自己下榻的院子。
薛氏心里憋屈,总是要让她发泄出来,日后才安生。
老夫人一走,夏员外就直接进了柔姨娘的院子,不再露头。
憋了一肚子话想跟他诉说的薛氏一忍再忍,终于受不了,火气喷薄而出。将手边的茶杯茶碗一股脑全都摔个粉碎,操起剪刀又将床上的帐子剪个稀巴烂,方才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
原本这哭闹的手段在夏员外跟前是屡试不爽的,可是如今,夏员外的魂儿被别的女人勾了去,任她再怎么折腾也是于事无补了。
一个哭,两个劝,母女三人紧闭了屋门,将柔姨娘骂了个稀烂。
折腾够了,自然就要开始思虑对策,总不能果真让一个野女人登堂入室,而且夺了自己在府里的地位。
她们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薛钊。他一肚子的主意,是薛氏的主心骨。关键时候,自然还是要娘家人撑腰。
眼见外间天色已经黑了,薛氏起身洗把脸,就命人去给薛钊送信去了。
下人去了不久便回来,说是舅老爷与表少爷都没在家里,全都出去了,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已经跟左邻右舍留了口信,让他们回来之后到府上一趟。
薛氏恨恨地骂了两句,知道爷俩定然是又出去鬼混去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夜里还不一定回来。
自己跟两个女儿长吁短叹了半晌,就打发两人回去,自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夜都睡不着,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闷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