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青染担忧地看着他们,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沉重起来,她希望这次对战尽快结束,可有害怕胜负浮出水面。
突然,她的视线一凝。
只见白泽的红衣在暗夜中一旋,乌铁剑周身邪气流动,剑光被裹在几道劲风之中,以他为中心袭向华陵。华陵横剑一挡,一只凤凰自剑中呼啸而出,它双翅用力一振,烈火印亮夜空,白泽的剑光全被扑散。
可就在这时,白泽突然兵行险招,他一抖衣袍,一股阴邪寒气罩住他全身,他就这样迎着凤凰烈火,飞身扑向华陵。
他手中长剑直刺华陵心口。
他的速度极快,可每进一步,护在他身体四周的阴邪寒气便被烈火灼尽一分,他的衣角已着了火,但他全然不顾,他眼神狠戾,长剑直逼华陵而去。
他想一朝得中!
转眼间,他已杀至华陵身前。
华陵横剑在胸,只听叮的一声,乌铁剑剑尖与华陵的长剑剑身相撞。
白泽这一击似乎灌注了全身之力,华陵被逼得退后几步,然后,一声细微的兵器碎裂声响起,薄青染眼睛猛地瞪大,只见火花一闪,华陵手中长剑断作几截。
剑断之后,华陵飞速后退,白泽继续紧逼。
薄青染心头咚地一声响,几乎不敢再去看,她仿佛又听见了兵刃刺穿血肉的声音。眼看乌铁剑剑尖离华陵心口仅有一寸,她不知何处来的力气,脑子一热,竟不由自主掠身过去。
只是,尚未等她赶至,情势又有了变化。
之前散向各方的几截断刃停在了空中,然后它们猛地逆转方向,射向了白泽。白泽似乎想孤注一掷,他将整个后背暴露出来,未去理会那些断刃,继续逼杀华陵。
只是,就在他剑尖刺入华陵心口那一瞬,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一截断刃角度刁钻,竟在空中转了个弯,从下方斜刺入他的右肋。
这样的伤对白泽而言理应算不得什么,可奇怪的是,他整个人却发起抖了起来,他手中乌铁剑剑尖已刺进华陵胸膛,却再递不出半寸。
然后薄青染看见,白泽右肋下的断刃冷光大作,数条莹白色光绳延伸开来,不仅将他的伤口撕得更加狰狞,还将他紧紧绑缚起来。原本落在地上的另外几段断刃也再度飞起,它们全都化作光绳,拼命缚住白泽的手脚,还将白泽拖着往幽冥血池中跌去。
白泽并不甘心,他举起乌铁剑,反手削向自己,可那些光绳拼命地往他伤口处钻,他手一软,乌铁剑竟脱手坠地。
缠住白泽的那些莹白色光绳化作一个女子的影像。她死死抱着白泽,手脚如藤蔓,疯狂地缠住白泽。
那个女子,竟然是莫沅芷的模样。她在微微发笑,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白泽,到最后陪着你的人,还是我。”
薄青染觉得整个人似陷进了冰雪里。
莫沅芷竟然能将自己炼作剑灵,只为与白泽同归于尽。她竟然狠到这种地步,她的疯狂,比白泽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泽似被掐住了脉门,他失去了平日的强悍。华陵召来的凤凰清啸一声,直冲白泽而去。白泽就在火红和莹白两种颜色中被拖向了幽冥血池。在他跌入血中的那一瞬,他猛地抬头望向了薄青染,一双眼瞳中尽是留恋与不甘。
猩红的池水将他们淹没。
华陵疾步上前,随他口中念咒,一道金光八卦阵倒扣在幽冥血池之上,缓缓下沉,最终消失不见。
所有的开始与毁灭只在一瞬间。
薄青染望着平静无波的血池池面,浑身发软,眼睛酸胀。
白泽就这么消失在她眼前。
“怎么会……”
华陵转过身,血池边雾气渐渐淡去,他道:“白泽的死穴在肋下。那里有一道灼烧,千万年无法痊愈,是当年妖王狄尤将他的灵魂封入你哥哥躯体时留下的。”
薄青染听着他说话,仍旧恍惚。
她看着白泽跌入池底,只觉五味杂陈,喜与悲,苦与乐,全部夹杂在一起,分辨不出。
她记忆中有白泽疯狂执拗的每一面,可也有他温柔对待她的每一面。
他是她曾经的哥哥,他也是她的仇人。
她竟分不出,自己该爱他还是恨他。
她似乎又看见,许多年前他教她一笔笔练字,他为她吹笛,他视她若珍宝,可世事无常,冥冥无定,那些陪伴她半生的年少时光,自此后再无可能寻见。
夜风凄凉,她身子抖了抖,一双手扶住了她。
“青染,我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华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听着听着,眼前景象益发恍惚,最后,她觉得眼前一暗,整个身子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