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薄青染是落荒而逃的。
只因为冉淮同她告白时的目光太过炙热。
那样的目光,她曾见过一次,缱绻万千,情深似海,仿佛她就是世间的所有。
上一次,她因为这样的目光失了心,万年等待换来一场笑话。
这一次,她心慌得只想逃跑。
冉淮似在身后叫她,她不管不顾地直往前。夜风微凉,她面上却滚烫,待回到新房外,也不等临渊细问,她揪了他就走。新娘子也罢,沈梨落也罢,全都被她抛在了脑后。
“你不是去救人吗,这么快就走?又不是做贼的!”二皇子殿下一向要风范要气度,就算是惹了天大的祸,也得走得潇洒从容。这样仓惶落跑的姿态实在不适合他。
薄青染可不管这些,她虽没有做贼,但偷的东西比钱财珠宝麻烦多了,冉淮的一颗心,她赔不起。
“那小姑娘不会有事,新娘子也跟我没关系,这地方没必要再待下去。”
“真是这样?”临渊说话时尾音拔高,明显不相信她,“薄青染,你老实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心虚,说话时眼睛就不敢看着人!”
“什么也没发生!”
薄青染眼神闪烁,临渊伸手扣住她下巴,她很想理直气壮地瞪回去,可一望见临渊那双琥珀色眼瞳,她的视线就忍不住朝两边飘。
“还狡辩,瞧你那双小眼睛,闪得都快看不见眼珠子了。”
薄青染啐他,“你眼睛才小。”她那明明是杏核眼,妩媚娇俏兼有,哪里小了?
临渊狠狠敲她的头,“别岔开话题,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脸干嘛红成这样?”
薄青染咬紧牙关不开口。僵持间,她眼尖瞥见不远处一抹霜色身影,心头一惊,猛地指向临渊身后,脸色大变,“华陵……”
临渊当真转头去看,薄青染立刻从他手下挣脱,随即使了个法术遁形,逃得老远。
临渊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再瞧瞧空荡荡的手心,眼里腾地冒了簇火苗,声音却是寒沁沁的,“薄青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因为糊弄了临渊,当晚在客栈里,薄青染被二皇子殿下提着耳朵从头批斗到脚。
她以一贯的死鸭子嘴硬和对方斗了个天翻地覆。
等回到自己屋,把门一关,眼一闭,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软没了。脑子里乱得厉害,华陵也好,莫沅芷也罢,还有这突然开出的一支桃花,都让她觉得很倦。那日面对莫沅芷的挑衅,她怒烧白水殿、口放狂言时的张狂愤慨就像一阵风,来得快也去得快。而事后,比起将有的惩罚,更让感到不安的,其实是当时她体内的异样。她清晰记得,那日离开地府后,她体内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劲的力量在她体内流窜,想要随着她的怒气喷涌而出。这样不受控制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也不知是怒火攻心所致,还是有别的原因?
正想着,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悠扬笛声,薄青染觉得那旋律有几分耳熟,却又想不起究竟在什么地方听过。她听着听着,渐渐感到倦意上头,没多久便闭上了眼。
竟是一夜安眠。
梦里,她还是红绡宫的小公主,刁蛮任性,无法无天,那时的她,似乎只知道欢笑,从未有过伤悲。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薄青染推窗向外看,一树梨花胜雪,端的是美不胜收。突然,她眼神一凝。树下,一抹熟悉的霜色身影静静伫立,也不知站了多久,落花洒满他肩头。他抬起头来向她一笑,薄青染注意到他手中的笛子。
昨夜的笛声,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就在这树下,为她吹了一夜的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