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遇到了碉堡捣乱,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带队的是钱一飞,他非要亲自率领着这一个排深入敌后,韩行和他熟了,也同意了。
鲁西北的平原和湖南的颜色恰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是郁郁葱葱的绿,一个是无遮无掩的黄。
鲁西北的冬天坦露了。远远望去,收获过的田野向苍穹敞露出了全是土黄土黄的肌肤,无遮无掩。路边树上的叶子投进了根的怀抱,光秃秃的的树冠傲立风中。大自然褪去了光怪陆离的色彩,以圣洁的向人们展示着本色,正本清源,坦坦荡荡。
冬天骨子里就含蓄,不事张扬。它走过了一路的芬芳、火热与喧嚣,终于以谢幕的姿态淡定下来了。如同一位沧桑老人,流金岁月历练出来一种刚毅与深沉,坦然面对曾经的枯荣兴衰,承受着一切的喜怒哀乐,在淡定中回味童年的梦幻,反思青年的激情,盘点中年的得失。
它又静若处女,把几多复杂的情感深深埋在心底,隐秘着多情与向往,按捺住所有的冲动与宣泄,在平静中期待春缘的喜乐,憧憬播种的自豪,遐思人生的美好。冬少了一些浮华,多了一份内敛;少了一些狂热,多了一份凝重,风清气正,厚积薄发。
冬天不需要颂扬,也不怕打击,因为冬已经从容而慷慨地呈现出了自我。万物飘零,一派肃杀,那是本性的直面;西风飕飕,风卷残叶,那是个性的展示,任凭说长道短,众说纷纭。
有人说,冬的面孔是冷峻的,岂不知那是对世间所有作秀的不屑;还有人说,冬的神态是凄美的,因为包容太多,沉淀了无尽的甘苦。
古老而破败的村庄在冬天睡着了。
鲁西村庄的房子几乎千篇一律,那就是土坯房,糊上纸的木棂子窗户和泥上麦秸黄泥的平屋顶。
不知道哪个圣人发明了土坯这种建筑材料,不用烧制,制造简单,还冬暖夏凉。尽管这样,村里冬日闲的老人们没事儿,还可以依着土坯房晒晒太阳。
因为阳光下的温暖总比没有炉子的屋里暖和。
鲁西人的穿戴也很简单,除了黑就是白。因为当地盛产棉花,农家都自己织布,自己漂染。夏天就是白色的粗布,冬天就是黑色的棉布,只要看到鲁西人的穿戴,就知道是冬天或者是夏天了。
春天或者秋天呢,那就更好办了。下身穿着黑棉裤,上身光着脊梁或者是穿着单褂子。
韩行的部队是从武平县的七区悄悄进入的。这里西面是运河,东面是徒骇河,只能从石庄、南孙一带悄悄地进入到武平县。
原来的计划是从石庄一带进入后,再进入到耿茂林村,然后沿着武平县的七区、六区、五区、进入到三区,到还驾店扎下根。这样就离着武平县城的一区,也就是中心区远远的,因为中心区里以罗庄为中心,驻扎着齐子修的罗兆荣部的大部队,离着他越远越好。
老交通齐老庆有五十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穿着黑棉袄黑棉裤,光着个头,再冷就捂上一块白毛巾,标准的鲁西特色。他是武平的老党员了,重要的任务一般都由他亲自当向导。一路上,你不给他说话,他不回答,看上去像个闷葫芦。
韩行问齐老庆:“罗兆荣的队伍到底有多少人?”
“一个旅,3000多呀!就你们……”齐老庆有些怀疑的眼光看了看韩行的队伍。
张小三听不下去了,以质问的语气对齐老庆说:“齐交通呀,你是不是嫌我们的人少了。金刚钻虽小,能揽瓷器活,竹竿子个儿大,空膛的,我就不信罗兆荣的队伍能尿出一丈二的尿来。”
齐老庆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不和你斗嘴啊!我的任务就是当向导。”说完话,又继续开始走他的道了。
韩行又问齐老庆说:“罗兆荣的队伍是不是很能打仗呀?”
“这句话怎么说呢,”齐老庆说,“对待老百姓,他们是很有本事的。对待日本人,没有打过。对待八路军,老七团、五大队和挺进队都走了,这就叫老虎离了山,猴子称霸王。”
“罗兆荣是怎样的一个人?”韩行问道。
齐老庆不紧不慢地说起了罗兆荣的历史。
罗兆荣是武平北罗庄人,兵痞出身,抗日战争以前,是国民党县政府保安队的一个班长。1939年春天,参加八路军先遣纵队第五大队,任第二中队长。后来因病离队未归,联络了五大队离散人员,自筹枪支,拉起了一支小小的队伍。夜聚明散,在县城周围活动。
以后日军占领了武平,罗兆荣公开投降了日军,被任命为一区自卫团的团长。
罗兆荣的策略是,明投日军,暗中和武平县的敌工人员保持着联系,对外则抵御着齐子修部的骚扰和入侵。因此这一段时间,为武平县委和各区党组织的活动,提供了一个比较安全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