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当最后的一抹阳光变为红色后,那刺眼的光芒彻底收敛起来,温和的照耀着世间万物。
叶翔站在自己家的平瓦房前,驻足不前,就这么愣愣的杵在那里,有一光年之久。
南方夏天的傍晚,没了毒辣的阳光,可整个白天的曝晒,依旧蓄积了大量的热量,空气里十分的闷热潮湿。
滑溜溜地汗水不停地流淌,打湿了他的头发,而从光着脚丫地脚底传递过来的温度,像是引燃了心里的小火苗,噌噌地燃烧着欲喷薄而出的渴望。
近乡情怯,他的心情从未有过这般复杂,那让人心头发酸发涩地感觉,无法言语。
还是小时候的老房子,跟记忆中一般无二,青灰色的砖墙,残缺的瓦片,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过去自己为了挖蜜蜂,而在表面划出的道道深痕。
叶翔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脚正要进屋子,后面一个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吆,小翔,你站门口做啥,是不是又闯祸了吧?”说话的是身着白色短袖衬衫的中年女人,烫着一头齐耳长的卷发,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模样。虽说叶翔现在看来真是土得掉渣,不过这时却是非常时髦的装扮。
叶翔盯着来人没有说话,太久远的事情和人已经不大记得,就算有点印象也是模模糊糊,他在脑海里努力地搜索这个人到底是谁。
“咯咯,走吧,婶和你一起进去。”看叶翔不说话,她误以为自己猜中了,摸了摸叶翔的小脑袋取笑道,“婶和你保证啊,你爸妈肯定不会打你屁股。”
张红梅和叶翔的奶奶正在做饭,看到叶翔跟她进来有些意外,张红梅忙在围兜上擦了擦手,笑着出来招呼。
“翠娥姐,你怎么来了?”张红梅笑了笑,拉过桌边的凳子,拿围兜的反面抹了抹,“这边坐,家里都是乱糟糟的,让你见笑了。”
叶翔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母亲张红梅,三十不到的年纪,肤质白里透红,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光泽,整个人显得温文尔雅神采飞扬。他恍若隔世一般,不记得母亲曾经是这般有青春活力,顾盼之间笑意盈盈,使人倍感亲切。
原来母亲笑起来这么好看,叶翔看着母亲光彩照人的模样偷偷的心道。想起后世总是唉声叹气,满面愁容的中年妇女,为了多赚点钱,没日地没夜加班,你比谁都苍老地快呢?叶翔眼眶泪水翻涌,这一切的变化因为什么?又是为了谁?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看到叶翔愣愣的傻不拉几的定在门口,张红梅皱了皱眉,轻声喝道:“又去哪里皮了?还不快进来,给婶婶倒茶。”
叶翔一个激灵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拿杯子,打开桌上的茶叶罐,倒水,慌乱之下洒了好些水出来。他记起这女人是谁了,村里最早富起来的沈大牛的媳妇,不过为人过于算计,在村里的口碑并不太好。
“啪!”正想着心事的叶翔,头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却一点也不感到疼。
“快点里边洗洗去,这点事也做不好。”张红梅板着脸训了一句,把桌子上的水擦干净。
“翠娥姐,喝点茶,解解渴。”张红梅笑着把茶杯推到她的面前,接着对穿着时髦的她道,“翠娥姐,你的头发真好看。”
“好看吧!”她拢了拢额头的刘海,眼里不无得意地笑了笑,“妹子,这是我去东湖市里做的新发型,就跟那香港啥明星一样的呢!”
张红梅露出恍然之色,知道她爱显摆,点头连连夸赞道,“怪不得,怪不得。真是好看呐~”
“呵呵!妹子要是喜欢改天姐姐带你也去做个。”她看着张红梅寒酸的装束,微不可查的轻视藏于眼底,笑着说道:“也不贵的,二块都不到。”
二块不到,张红梅听得心中暗暗咋舌,有钱人真是舍得,就这一个头,抵我三四天的工资啊。张红梅窘迫地连连摆手,可花不起这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