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便是如此内行人想了半天,计谋奇出,偏生没什么好用的,外行人随口说子一句,居然很好用。说白了,总是这些武将打仗太多,桂抬了想,而打仗有时候就是天马行空灵光一闪,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单赤霞其实也有类似的想,但是,他不好多说,这是准备留着让乖官回来后说的,不想这太监居然说了,一时间,就有些双气。
这时候,大帐的帘子突然被掀起来,从外头进来一个少年,浑身披挂,头上是一顶六瓣六棱紫金冠,身上是红铜色九吞八乍锁子连环甲,脚底下一双盘锦宝相薄底靴,腰间是猪婆龙的皮带,左腰处悬挂着一枚明装偻刀,乃是扶桑五大名创之一,名陌吞童子退治”这一身打扮,真是威风凛凛的少将军。
“去”,…”这少年一冲进来,就对上头单赤霞喊道,单老爷老脸一红,当下很严肃大声冷哼了一声,缓缓伸指,“滚出去再进来。”
进来的少年自然是大头了,他如今也十三岁了,个头已经蹿到了跟乖官差不多,甚至唇上都生出了茂密细微的黑色绒毛,俨然就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了,听到自家老爹呵斥,一耷囘拉脑袋,掀开帘子转身出去,然后大声道:“禀总兵官大人,末将单思南,有重要军情禀报。”
“单小将军好生威风。”那吕远吕公公倒是满脸微笑,甚至,还说了一桩大多数武将不知道的事儿,“这一身铠甲,还是万岁爷钦赐的,德妃娘娘囘亲自给单小将军披的甲……”
这一说,众人都明白了,感情,这位就是随着郑国舅去过扶桑的单思南,绰号大头,据说国丈极宠爱,呼之为隙儿”德妃也视之如弟,一时间,个个在心底羡慕,这单总兵后台之板扎,真是旁人无比拟。
缓缓咳嗽了一声,单赤霞这才道:“进来。”
单思南这才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快步走到大帐中间,一掀裙甲,单膝跪地,抱拳大声道:“禀总兵大人,五军都督郑国蕃业已到了十里外。”
大帐内包括吕公公在内的众人大多全都一下站了起来。
乖官如今声势了不得,这一次大军出塞,朝廷大佬们内心明白,背后都是这位郑国舅在呼风唤雨,听到国舅爷到了十里外,众人自然就要起身出去迎一迎,这个态度是必须的。
单赤霞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倒是监军吕远吕公公对董一元、麻贵和李如松道:“诸位,咱们还是出帐迎一下罢?”
大同总兵麻贵身材粗囘壮,生着一张国字脸,下领留着短须,说话声音爽朗且豪迈,当下大笑,“这是自然的,单总兵,董总兵,李京城抚,吕公公,请啊!”
一众人随即就出了大帐,到了营盘外头,站了一小会儿,就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起来,地平线上也瞧见了大队骑兵而来,没一忽儿了,三千骑兵拥着乖官便到了中军营盘大门前。
乖官情绪很是低落,不过,随着大头不顾自家老爹杀人的眼神一下兴冇奋地跳起来大喊“少爷,少爷,俺在这儿”,…”却是克制住低落的情绪,当下翻身下马,快步就走了过去,大头早已经虎扑过来,到了跟前,先给少爷磕了个头,然后起来一把拽住乖官,脸上就全是兴冇奋,一张嘴更是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少爷,可想死俺啦!俺进囘京见着若彤姐姐了,若彤姐姐可漂亮了,比以前漂亮的多,俺也见着皇帝来着,很威严,就是没少爷生的俊,若彤姐姐生的公主俺也瞧见了,真可爱,太好了,俺可高兴了,要是今年若彤姐姐再生个皇子,那就更好了……”
旁边一堆武将听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表示妒忌,对方口中的若彤姐姐,那肯定就是德妃娘娘了,这可是德妃娘娘的闺名,咱们还是赶紧东耳朵进西耳朵出,至于,皇帝生的没国舅爷侧这样儿的话,更是要忘到脑后去,不过,今年再生皇子?莫不是…德妃娘娘又怀上龙种了?这也太快了罢!去年诞下公主到现在,似乎才半年。
乖官笑着就伸拳在大头胸前擂了一下,“臭小子,居然长得比我还高一点儿,胡子都出来了……”说了一句后,就赶紧拨开大头,快步走过去,到了单赤霞跟前,看着赤霞老爷,似乎有些憔悴,想来也是,这蓟镇十数万大军,都要他操心起来,比起以前操心郑家上下吃喝,那不知道要累多少,当下一把就抱住了赤霞老爷,千言万语,就化作了两个字,“单叔。”
赤霞老爷这样的汉子,还真有些不习惯乖官在众人跟前这般撒娇卖乖,脸上有些抽囘搐,不过,内心也颇为激动,身躯僵硬了一下,缓缓抬手就在他后背上拍了数下,这才推开他。
“奴婢御马监吕远,见过国舅爷。”吕公公首先就上来,白囘嫩的一张脸上满是笑,点头哈腰的,哪儿有一丝监军大人的威风。
接下来,自然有单赤霞把宣府总兵董一元和大同总兵麻贵介绍给乖官,其余参将、游击,却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的,倒是蓟镇参将甄美信有些自来熟,“国舅爷,末将甄美信,当年和国丈也有过一面之缘的,今天见到国舅爷,真是高兴得紧…”
他这么一出来,旁边那些参将游击一个个羡慕得就在心中大骂,狗冇日的甄美信,平日里头看着他粗豪,不曾想,马屁拍得如此娴熟。
乱哄哄中,李如松瞧见李如柏脸色难看,忍不住就问了一句,李如柏偌大的汉子,瞧见大哥,忍不住就又潮囘湿了眼眶,“大哥,师妹地”,…我……我怎么向老师交代啊!”说着,从眼眶中就落了两颗泪来。
李如松一惊,转脸看向乖官,乖官脸色就又沉了下来,眼眶也有些酸涩,“清薇她……她……”
等单大头弄明白是颜小姐被一个小鞋子给刺死了,心中有些撇嘴,心说那位颜小姐,死了就死了呗!又不可亲又不可爱,还威胁过老爷,可厌得紧……不过,他如今也长大了些,到底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单赤霞就皱了皱眉头,像是他这样的,死人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想做名将,有时候,就是要把伤亡看成一个冷冰冰的数字,除非,是他极为亲近的人,或许他会动容,不过颜小姐显然不算他亲近的人,他考虑的是,颜家如今跟郑家,也算关系极近的,出了这事儿,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尤其是,那颜船主还管束着江南银号钱囘庄,这万一……
当然,赤霞老爷心中这番话不会在这个时候当着乖官的面说出来,只是心里头寻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