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西愕然回头,却看见一个衣着寒酸的书生正在拍桌叹息,想来是刚才拍桌子稍微狠了一点,桌面上唯一的一道盐渍花生米倾覆了一半,尽数倒在了他的前襟之上。
书生却完全不顾自己形象狼籍,只抓着手中的酒壶,对着顾小西频频摇头。
“油淋鲈鱼,最好吃就是这个热油煎熟的鱼头,此中滋味无穷,你就这样丢掉,实在是可惜。”
“咳!”
他吮了吮筷尖,仰头又喝了口酒,用前襟兜住撒落的花生,潇洒张口一吸,竟把未来得及掉在地上的花生米全都吸进了口中。
这一手是他平时玩得惯的,没料到这次用力过猛了些,尽然把一颗花生吸进了气管里面,他剧咳一声,那颗花生从鼻子里面喷了出去,就像暗器一样不偏不倚打穿了纸糊的窗户。
这几下兔起鹘落,直接从潇洒自如变成了狼狈不堪。
顾小西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书生表演失败,却毫不在意,整了整衣冠,继续摇头叹息不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比如这道蟹粉豆腐,吃法就要整块吞食,口味层次分明方为上品,你把它弄碎了搅拌,那不如光吃蟹粉,吃什么蟹粉豆腐?”
“你很懂吃么?”
顾小西眨巴眼睛,终于忍不住接口。
书生倨傲一笑:“我李青莲,酒的学问第一,诗第二,这吃么,哼哼,勉强也排得上第三。”
“李青莲——这名字好女性化。”
顾小西的目光霎时下移,瞄向那书生的胸部,开始目测对方是否有女扮男装的可能性,显然关注的重点与其他人不同。
李青莲气炸了肚皮,他连番装酷不成,对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心下无奈叹息,想混顿白食吃还真是不容易。他今天兜里面有那么几个钱,顿时勾起了酒虫,谁知道在酒楼门口遇到一群穷苦小儿,同情心大起,立时千金散尽,只留下十几文钱,刚刚只够一壶劣酒一碟花生,越喝越馋,看到邻桌两人大鱼大肉,忍不住出言勾搭。
“在下是不折不扣的七尺男儿,请小姐莫要胡乱猜测。”
李青莲站起身,拱手挺胸,做出一本正经的神色。
他确实昂藏七尺,剑眉轩目,披一件青衫,虽然满是油渍邋遢,但却是充满了磊落之气,一点都不显得猥琐。
顾小西眼睛一亮,忽然若有所悟,按照一贯的情节,这时候岂不是应该收小弟的好时候!
她一寸寸上下打量着书生李青莲,对方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直打寒战。
“不错,不错!”
这小弟看上去长得还算壮实,不管是打架还是搬家,总还有些实用价值。顾小西咳嗽一声,点一点头。
“这位兄台气质不凡,你我一见如故,何不一起过来共饮几杯?”
李青莲见了她的目光,心里头还是有点犯嘀咕,但好酒的诱惑力还是胜过了戒备心,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把心一横,反正男人也吃不了什么亏!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也不客气,端着自己的半碟花生米,大马金刀地坐在顾小西身边,抄起酒壶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一饮而尽。虽说早就馋得忍不住想要动筷子,但为了礼仪问题,还是端住架子,先要寒暄几句。
“未知两位高姓大名?盛情相邀不敢拒,愧甚愧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