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李兵静静睁开双眼结束了一夜的打坐。腿上有一种熟悉的压迫感,那是朱莉的上半身压在其上。
入夜时两人同时打坐,李兵从来就是心神合一一动不动。而在一旁模仿打坐的朱莉多数时候都是半途睡着,扭动着身体自动找了个舒适的睡姿。
低头看,两团诱人的丰满晃眼至极。又是这样!李兵苦笑不已,一甩拂尘,无形的力量慢慢托起朱莉的身体。李兵借机抽身而出,半空中的朱莉缓缓回落,并未惊醒熟睡之人。
说也奇怪,这姑娘睡起来真叫一个死沉。作为一个经常在外出危险任务的佣兵团长,警觉性是何等重要?睡成这样放在何一个佣兵身上都是很致命的。
不过她是个例外,不知为何,李兵总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存在,尤其是在她睡着以后。
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痕,步入道观前厅,对着三清上了三柱香,转身离去。
行至半途,一座荒败的宅院映入眼帘。与周围翻新的高大宅院相比少了很多张扬和生气。这里曾居住着两个老人,李兵七年前回来过一次,那时候这院门就已经上锁了。
道观时常有人祭拜,故而有上香人自觉打扫,而这里却无人问津。
现如今铜锁已经被厚厚一层绿锈腐蚀成了一个整体,墙壁已被各种藤草爬满,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墙头上,藤蔓缝隙中有根根青草钻出头来,随风飘摇,院子里密集的蒿草亦突破矮墙遮挡显示着存在感。
二老已经许久未归了。
摇摇头继续前行,那两位都是千万年前的老妖魔。能在人类世界呆的住才有鬼嘞……
“小姐…小姐……”
“嗯……嗯?”
上身猛然一挺,模糊的视角里呈现出一副古代女子闺阁景象,年轻的侍女静静侍立在旁轻轻呼唤,与之前低矮的的帐篷截然不同。
“又做梦……呼————”
紧绷的腰肌瞬间放松整个上身向着床地间自由落体,发出“砰”“呜——!”的声音,单单看着就觉得很疼。
“小姐……”
“嘶——后脑勺!!”
“小姐,老爷正在等您用膳……”
一番梳洗,被人像摆置木偶一般折腾了20来分钟,被起床气支配紫晓东非常不爽,却又不好发作。心想应该是到家了,先顺着父母的安排来吧。几个哈欠之后她休眠的另一半大脑也已基本苏醒了。
“这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倒是挺有意思的,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刘,小姐不记得了?”
“……”
紫晓东在被侍女引领的途中一路问东问西,问的小侍女甚是无语,小姐不是恢复了吗?怎么……
厅堂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董家的其余5人已全部落座。一位和蔼的老人坐在正北向刚进门的紫晓东招手:“紫儿快过来,就差你了。”
紫晓东扯了扯刚刚梳好的头发,满脸疑问:“我们认识?”
董海生笑道:“别闹了小紫儿,他是你爷爷啊!”
“爷爷?”疑惑之意溢于言表。“呃呵呵……爷爷早上好!”
赵嫣然身心一颤,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是谁?”
“我是晓东啊老妈!才一天不见你就把我给忘了?”
董清平笑容收敛:“怎么回事?”
董海生神情低落,赵嫣然叹了口气:“先吃饭吧!待会儿找李叔问问怎么回事。”
饭点刚过李兵就不请自来了,将紫晓东带进一间僻静房间并告诫其他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闯进来,包括那只猫。
关上房门一拉椅子坐在小桌旁朝紫晓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紫晓东自觉坐到对面,刚要开口却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只酒精炉摆在桌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李兵。”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盛满水的小巧不锈钢壶放在酒精炉上。他嘴唇轻轻蠕动,一团火苗自炉心一跃而起,下燃酒精上舔壶底。
这两样东西给紫晓东带来的冲击很大,总是觉得很熟悉却无法在记忆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关联。
“你认识这些吗?”
她想了又想却毫无头绪,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李兵:“不就是水壶和火炉吗?”
“还有呢?它们的材质是什么,炉子里烧的是什么?”
埋头苦想了许久,直至头晕脑胀还是一无所获。
却见李兵淡然道:“平心…静气…呼…吸…呼…吸……”紫晓东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节奏放空心神。
壶里的水渐渐沸腾。壶盖上的哨子一响,紫晓东瞬间惊醒。
“不锈钢水壶和酒精炉!”
“嗯!”
李兵一边拿出一小袋茶叶倒进壶里一边说道:“看来记川水的作用果真还是有的!”
紫晓东顿感不明觉厉,却见李兵又道:“恢复你的记忆后你将会背负起一个艰巨的使命,你愿意吗?”
“什么使命?说来听听。”
李兵很干脆的回了句“不知道!”,紫晓东面上没多大反应肚子里却是骂声一片:坑爹呢这是?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使命是什么,但也一定很艰巨很刺激,也很危险!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我可不可以选择不接受你这个使命,继续当个失忆的白痴啊?”
李兵神色一正:“我需要重申一下,这个使命非你莫属却不是我定的。”
“那是谁?”
“你自己!恢复记忆后你就明白了。还有,如果你不恢复记忆的话你会更危险,还会连累你身边的人。”
紫晓东奢望道:“没有别的路可走吗?!!”
李兵摇头,将泡好的茶倒出两杯,一杯递给了紫晓东。
紫晓东接过茶杯直接敲到桌子上:“那你跟我说这些有必要吗?直接给我恢复记忆不就行了?”
李兵玩味:“有必要,至少能够让你在惨与更惨之间有一个自由选择的权利。”
紫晓东:“……”一口灌下那半杯茶。
“行行行快点吧!”
“你看!”
紫晓东抬眼望去,只见李兵两指并拢深入茶杯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一点。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一点却如一滴浓墨滴落紫晓东浮躁的心湖,湖面瞬间平静,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手指抬起,很是正常的速度在紫晓东眼里却是缓慢无比。
当手指再一次点落桌面时被波纹覆盖的心湖表面瞬间炸裂,再无水空之别,紫晓东沉入心湖顺着墨迹散溢的方向一路追寻。尽管她的身体还在呆呆的注视着李兵的手指移动。
李兵手上不停,双眼却认真注视着紫晓东的眼睛,片刻后淡然一笑,不知道何时起她的眼睛已经反射出无数闪动的倒影,仿佛她看到的并不是这个世界。
缓缓步出,悄无声息的关好房门。门外的一圈老小赶紧围上来。
“李叔,紫儿她怎么样了?”
李兵淡笑着摇头不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率先走向客厅。
作为一只吃货,花痴自早上醒来后嘴巴就没停过,一篮子零食已然见底。
“嗝——!”伸爪子拍了拍滚圆的肚子,费力跳上太师椅盘成一坨。
也许是爱乌及乌,董清平对于花痴的种种出格举动并未有所表示。而它也乐得自在,当然了,最基本的看人下菜本事还是有的。
这不,刚刚还在舔毛。一见董清平过来,立马就跳到一旁的椅子上蹲好。李兵走到这个座位前,玩味的注视着这团肉球。
“看什么看?没看见这个座位有主了?”在它眼中这里除了董姓一家就它最大,可惜这次错了。
“下去!”
李兵急忙挥手,“唉~不必!”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审视目光看着花痴,越看目光越是诡异,直盯的它浑身炸毛掉头就跑。
“这猫好,养好了必有回报!”
“李老弟的意思是…?”
李兵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
“那小紫儿这……老弟为何说她不再是她?”
“天机——”李兵拉着长调掐手指,董家众人皆是心里一沉:又不能说吗?
“跟你们有点关系倒是可以泄漏一些。”
……
“姓李的,又想丢下老娘跑路,你给我出来!”震天的咆哮自道观涌出,声浪突破房顶在炎黄城里来回震荡。正在前厅上香请愿的一家人猛的一哆嗦,手中的香烛都被掐成了好几截……
正在董家谈笑风生的李兵面色一窒苦笑不已。
“啪”房顶上掉下来一块瓦片,朱莉捡起来翻看。
“不-要-吵?我-在-董-家-救-徒-弟?切!都不叫上我!”
某个胆大之人悄悄摸到道观的后院探头探脑。
朱莉目光森寒,呲牙暴喝:“看什么看!”甩手扔掉瓦片继续恶言恶语:“没见过早起练嗓子啊?”
那人一缩脖子,赶紧上完香,拉着家人就往回跑。
……
空灵的心底一丝墨迹不断扭曲翻转,组成一幅幅奇幻场景。
紫晓东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一般什么都不懂却又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眼前是一张女人的脸,线条柔和却满脸苍白布满汗迹。她微笑着屈指逗弄紫晓东。紫晓东想要躲开,但却完全无法驱使沉重如山的身躯。想要开口抗议一张嘴却只吐出了哇哇的哭声。
女人轻轻皱眉,“是不是饿了?”拉开胸前衣物,淡淡的乳香弥散开来。紫晓东顺着本能的驱使含住某个突起大口啜饮,心中逐渐充斥了莫大的满足,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在此期间穿着白衫的一群人时不时在眼前晃过,他们张着嘴呜呜啦啦不知道在说什么,所有人见了面都是这么呜呜啦啦的交流,紫晓东却一句都听不懂,直到他渐渐长大。
他开始学说话,学走路。7岁那年他的父亲酒后拉着他说醉话:做人要正气,到学校里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君子,不能欺负人,也别让人给欺负了……等等等等bulabula一大堆……
那一年他认识了李阳,认识了大林,认识了好多同学……
时光飞逝,他已经是一个初二的阳光小伙了。某一天的生物课上老师说:“这一节我们自学!”
这一节讲的是男女生理课……(某些同学的心里开始邪恶了。)他看完之后深深感慨:男人和女人为什么会不一样咧?并和其他同学一样发出略微****的质疑:“为啥这节不讲咧?”
年轻的女教师眼睛透发着极其寒冷的光线,扫到哪里哪里一片死寂,瞬间冻结了一切质疑的声波,教室再次恢复平静,学生们开始怀着异样的心理自习……
同桌的李洋用胳膊肘晃了晃他,指着书上某一段道:“青春期?怪不得觉得班上的女生越来越奇怪了……”
“怎么个怪法?”
李洋冥思苦想了半天才崩出个字:“妖?!!”
紫晓东有些触动,这个字像一颗邪恶的种子扎根在他内心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