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大堤上。
密林中，死尸旁。
我和老鲸相视一笑，话说到这份上，便尽在不言中了。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触手可及的财帛其诱惑力是难以抗拒的，尤其是身处这样选择不多的环境里，哪怕前方有未知潜伏的巨大危险，可一旦明确了可能获得的可观收入，又在我们对自己能力颇为自负的情况下，没理由不去搏一把。
只有受过穷的人才会懂得贫穷其实是世界上最可耻的一种侮辱。
或许我和老鲸彼此的潜意识里早就有了摆脱贫穷的想法，而今夜发生的事情，不过是给了我俩一个说服自己的借口。
“下面可危险。”我仍作着最后的试探，虽然我对老鲸是极度信任，但我更需要他自己对自己的信任。
老鲸粗犷的脸庞忽然收起一切外在表情，显得有些深沉木讷，他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那间摇摇欲坠的破房子也很危险，每次我坐在里面的时候，总小心会不会被倒下来的墙壁砸死。而且——让老娘享不了福在我看来更危险，死亡不过是肉体的折磨，没能力让生我养我的老母过上好日子，却是间歇不断的精神折磨。两害相权，我更畏惧后者。”
我点点头，心里感慨果然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连老鲸这么粗枝大叶的人都被生生磨练成了文艺分子，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来吧。”我说着就率先越过了泥土堆，而后便见一个黑色洞口出现在了眼前。
老鲸也来到了我身旁，拧开手电筒照射黑洞。
洞口不大，约莫三尺见方，呈圆形，洞口是灰白色的冻土层，里面则是深褐色，黑漆漆的看不见底，正呼呼的冒着污浊的冷气，在寒夜里更显阴冷晦气。
“这就是墓穴么，这么说仨人里的老头还在这里面？”老鲸问道。
我环伺了一周，发觉大堤上的树木挺拔茂密，唯独以这盗洞为原点的四周，树木矮小纤细，平时里若不知地下有异也就罢了，此时再看，便忽然能理解是为何故。
“你看这血迹。”我指了指盗洞里面，在灯光下确有一道被拖拽过的痕迹，上面隐隐可见深色血污。
“凡盗墓下地者，如遇浅墓，必定有一人留守在外，充警戒应急之用。而这道血迹，说明墓室里肯定有了某种突发状况，以至于警戒之人也不得不深入解救，不过从他们的凄惨模样来看，显然是解救不成反遭其害，再勉强拖着残躯逃了出来，可最终还是死在了盗洞之外，咱们现在分不清死去的两个年轻人谁是警戒的人，也没必要去分，但那老头是为首之人，定然是亲自下到墓室之内的。这一点绝错不了。”
老鲸摸了摸下巴，道：“这么说，现在这黑洞洞里面不光有一个不知死活的老头，还有某种不知情的威胁咯？”
我头也不抬的道：“不止是威胁，而是巨大的威胁，至少从三个职业盗墓者快要死伤殆尽来看，不能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