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了,从火烧萧宅那日起,囡儿已经烧了五日,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烧,后来越烧越重,呓语,及至昏过去。
那知这时,突然外面来了一队一看就是军人的人,二话不说就要将他们俩拉开,以为是萧琮的人终于带兵搜捕来了,恨意,惧怕,绝望,俩人几乎都要疯了。幸好这个医生熟练而且快速的救治,才终于将这两夫妇从崩溃中拉回。“有些凶险,大抵是无事的,风寒外加出疹子……是极吓人……你们照顾她照顾得很好……”阿摩空白着脑子,软着腿,听了这话全身一松,劫后余生,全身发软。身边贺忠用力的搀扶着他。
医生的话,让被人拉着到一边,好空出位置给大夫的仍挣扎个不停的萧芨夫妻完全忘记了挣扎,维持着听到这话时正作出的动作,一动不动,如同石像。好容易才理解过来医生话里的意思。然后如同被充足了气的球,被瞬间放气,一下子就彻底的软倒在地了……太好了!从绝望,到希望,到误会,这种转变节奏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了的。萧夫人口中直喃喃:“疹子?疹子?是了,我侄儿试过,正是这样儿的,我都急糊涂了……”萧芨则仍是坐在地上不言不语。那种后怕,一时半会怎么收得回来?
这种节骨眼长疹子?难怪昨日今日囡儿全身红点点直冒,还以为是山间蚊子闹的……他也不想想,正月呢,哪来的蚊虫。幸好,幸好。只要囡儿没事的!他原意拿自己所有一的切去交换,包括生命。这几日,这愿望,他已经向佛祖许了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愿望成真,整个人如同抽空。什么名誉,什么宗族,什么与国同殉,在这个时候都如同融雪,不见踪影。
医生也有些无语了,刚才看到那对夫妇的样子的时候,他都以为人要救不过来了,还未把脉,便已是心中一紧。他也极是担心病人得的是伤寒,伤寒高烧五日,必已转入肺经,这荒山野岭的,要真那样他也是无能为力……后来一诊之下,心下立时松了。
表面上看着病得很是严重的小姑娘,竟然是疹症。热其实在退,那些疹子都已发得透透的。现在孩子也不是昏迷,而是难受了好多天后终于忍不往睡着了……现下了针,又灸了穴位,还给她吃了解表清热的药,儿童恢复能力强,小丫头虽然看着又干又瘦,内里底子却还好,很快就会好起来。
这可是皇子千里之外赶来相救的人啊。救不下来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天啊,刚才腿都止不住的抖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只是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要救治的是位位高权重的人物,没想到是一个至多五岁的小小女童。
只要出得起钱,渡江的船夫永远不缺,当一行二十四人都过江了之后,吃过药的萧晴终于出了一大身的汗,烧退了。她梦到了很多东西,有前世的父母弟弟,有现在的萧芨夫妇,甚至还有深埋于脑海的让人恐惧那个要杀她的皇帝,哭求着为自己争取着一线生机的皇后竟然也梦到了,所有的一切象在看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翻演着。还有那个老糊涂的白衣神仙,老神仙结巴着对她说,她很快就能得到一支金钗,要她好好的保管好这金钗。
“家都烧没了,我晕,还金钗呢,有口饭吃都不错了……”可能是终于睡得够了,大脑慢慢回复了清醒,在梦里都能抱怨了。“丫头醒了,丫头醒了……”是谁啊?声音这么大,这么兴奋?不知道吵人睡觉要被雷劈的吗?然后,一些温热的,苦得能要人老命的水通过她的口被灌进了肚子。不要啊!她蓦然睁开了双眼。一张张极其放大的面孔满怀期待,牛那么大的眼睛们都在直直的盯着她,什么个情况。她全身寒毛“登”的一下全站立了起来。
想起来了,之前她好像病了,还热得挺难受的,起初她还能忍着,后来就干脆什么都不知道了。
“囡儿……”这是萧爹的声音,他声音颤抖,眼里都冒出泪花来了,萧晴手一伸环住了萧爹爹的脖子。“爹爹,怎么哭了?饿的吗?”呃……气氛好沉重。
果然车内有人“噗”的一下笑了开来。那位医生一下没忍住给笑喷了。得知病人基本没事了,他匆忙下了马车,在外面寻了匹马儿骑着。想到那小姑娘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爹爹是不是饿哭了!头低得很低,生怕别人看到他憋笑憋得有些扭曲的脸,却是再也不敢笑出声了。刚才殿下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了……呜……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