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一月二十二日,小年,傍晚,大集慢慢的散了,天以暗,人以累,衣衫半零落的周马两家人,挣扎着回到了家,匆匆的收拾好采买的零碎的年货补充物资,下了点早上包好后拿到外面已经冻硬的饺子。(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吃过饭早早的就都歇了。
腊月二十四,扫房日,早早的,家人就起来,喝了口稀饭后,就开始扯下盖在身子上的被子的背面,枕着的枕套,铺着的褥子的褥子皮,总之,只要是能洗的,通通扯下来,连电视下面垫着的一小块布都没逃掉塞进洗衣盆的命运,厨房烧着热水,迷迷糊糊还没睡醒的周亮姐弟从东屋被撵到西屋,再从西屋被撵回东屋,爸爸跟小叔擦着屋棚,小姑跟妈妈擦着玻璃,奶奶拿着抹布东面擦擦,西面擦擦,擦着屋子里所有的镜面。爷爷拉下电闸,擦着灯头,一家人全部上阵,只留下小孩东躲西藏。
“窗明几净,焕然一新。”对于周亮来说,昨天那与其说是热闹的大集,不如说是嘈杂的打击。休息了一晚都没缓过劲来,随口称赞着擦完玻璃正帮奶奶缝被面的小姑,扯过一个缝好的,盖在自己身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听着周亮这么夸自己翻着白眼的小姑,还是在炕梢铺上换上新面得褥子,把周亮抱过去,任他酣睡,也省的他捣乱。
人多手快,缝好所有的被面,出去帮着马叔家扫两处房子的爸爸跟小叔也回来了,还没等着歇一歇,就被奶奶撵进了厨房,去烧热水,好洗那一大堆替换下来的东西。
忙活到了中午,终于是把一切都弄完了,看着满院子的洗好的衣物被面,家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过了今天,一直到大年初二那是能不洗就不洗,等到初二晚上送走老祖宗后,才能把换下来的衣物统统的浆洗一边。算是物件的辞旧迎新了。
吃过午饭,妈妈领着小姑去帮马婶缝被面去了。爷爷奶奶带着爸爸、小叔看起了小牌。睡醒的周亮无聊的盯着电视半晌后,去骚扰睡着的姐姐,拿着从鸡毛掸子上扯下来的一根野鸡毛在旁边看小牌的家人注视下在姐姐脸上,鼻子周围画着圈,周亮还没等被骚扰醒的姐姐发小脾气,把手指向大钟,理直气壮的跟着姐姐说着。
“快三点了,要播恐龙特级克塞号了。”
看着睡眼朦胧得姐姐在偷笑的周亮带领下去洗脸,随着爷爷对着爸爸说了的一句“蔫坏,随你啊”,屋子里的人们哄堂大笑。
腊月二十五,家家开始了蒸馒头,蒸豆包。一锅锅的干粮蒸好,放凉,装袋,然后送进外面的地窖冻上。腊月二十六,立树头,奶奶裁剪着五颜六色的小纸旗,本来要做的纸花已经被有着丰富库存的布花替代了,装扮完树头,放在西屋地下,绑在倒放的凳子腿上。要等晚饭后太阳落山才能绑在屋外早准备好的灯笼杆上,立起树头来。
刚在西屋绑好树头,让着不倒下,外面仍在上班的邮递员送来一个包裹单,爸爸去邮政所取回来,是从唐山寄回来的。周亮看见唐山,就知道是大舅寄回来的,妈妈外面就这么一个亲戚了,本来也住在镇子上,料理完妈妈的婚事后,大舅就搬到了唐山,去奉养那丈夫、儿子都死在唐山大地震中的丈母娘。他们的户口早在地震后就迁去了唐山,妈妈的还在本地,大舅就没走,一直到妈妈结婚后才离开,姥姥姥爷死的早,就剩下哥俩度日,即使离开后,每年都会邮寄些干货之类的回来,只是通讯不方便,往来一封信往往要很长时间,所以联络不多。
看着妈妈因为思念亲人而有点忧伤的样子,周亮拉着姐姐窝在妈妈怀里,听着那重复了千百次的妈妈的童年经历,到了晚饭的时候,妈妈已经恢复了情绪,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腊月二十七,本来是能休息一天的,可是因为马叔的大舅哥已经突击办好了手续,调任青山镇名为主管工业,实际上除了农机站外啥都管不着的工业副镇长。已经托人告知了马叔马婶明天会拉着家里的东西搬过来。所以把本来应该在腊月二十八才进行的项目,烀肉提前到了二十七。
虽说着近期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但是大块吃肉的场景还是没在两家出现过,随着厨房里的香气四处蔓延,锅里的肉跟猪头慢慢的熟透,周亮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姐姐跟马莉拉着在厨房站起了门岗。
今年两家没零散着买肉,直接托做屠户的亲戚到农村代购宰杀了一只半大的猪,相比着城市里还在要票才能购买猪肉的人们来说,已经算半只脚踏进了小康。
虽说周亮不赞成这样的露富,但是对上刚过上好日子的大人们,周亮只能华丽的败退,还有八个月打击投机倒把的文件才会下发,最少也要到年中才会由风声,现在露就露吧,顶多是过了年在想办法遮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