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听清楚了!主子们的事,没得主子点头,没有你这奴才插手的份!你再敢在太子面前露脸儿,不管你是自己凑上去的还是上了别人的套,我就要了你的命!”
齐粟娘喘着气,努力想撑着起身。她不能停在这里,她要去问十四爷,她要去问十四爷——
“陈变之已经死了。”啪的一声,如意金钗被掷到了齐粟娘的面前。
“今儿回去后,就去和太后说,要去小汤山守节养老。”八阿哥冷冷地看着在地上挣扎去拾金钗的齐粟娘,“出了宫,你是要去淮安嫁给连震云,还是要留在京城做外室,随你自己挑。九爷、十爷、十四爷你爱选谁选谁,你要再敢去勾搭老四,我可不是十四爷那样的好性子!”
八阿哥转身出虹院,树下的李全儿连忙赶了上去。八阿哥回身扫了一眼院内,“送她回去。”慢慢磨挲着手中的湘妃泥金白纱折扇儿,看了李全儿一眼,“好好看着她。”
李全儿连忙应了,“奴才明。”
他送了八阿离去,走到院门口,想着方才隐约听到的动静,再琢磨着八爷的意思,再想想里头那人平日里的性情,转头招了小太监过来,“去里头看看,请着齐姑娘出来,送回凝春阁去。”
那小太监一声不吭,打个千儿应走进左跨院。院中的泥地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素净旗袍,头上戴着银头面的女官,她左脚上肿起老高,显是受了伤,人却是呆的,只是傻愣愣看着手中的金钗,嘴里喃喃呐呐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知道是北河河总的正夫人齐氏。
因师傅李全儿时常与她说话,他也曾隔远儿瞧过。只觉着她这样的行止气度容貌谈吐,他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来是当年白杨林子里,那群又干又瘦孩子里头的一个。!他时常叹息着,就那群小崽子里,出了一个正六品的武官不算,居然还出了个正三品的诰命!
她手中的金钗看着不是个寻常装点之物,小太监站在一边细听着,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许是因着乍听到夫君的死信儿,受不住了罢。师傅自个儿不敢来,巴巴打发了他,总有些缘故。他可不能大意,这位陈夫人可是敢亲自操刀宰人的主儿。
眼见着那位齐夫人挣扎在要起身,小太监走上前,恭恭敬敬打了个千,学着师傅平日里的称呼,“齐姑娘,奴才送你回凝春阁。”
陈大哥死了?我不信——我不能信!齐粟娘想从地上爬起,左脚上却钻心地痛,她倒抽一口凉气,却咬着牙爬了起来,她要去找人问消息。
斜次里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齐粟娘的眼珠儿动了动,将视线落到了小太监身上,八爷的话蓦然间又在她心头闪过,她心头重重一抽,深深吸了口气,甩开了小太监的扶持,她要找人问明白陈大哥的事,她不能被八爷的人押着回凝春阁。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如意金钗,冷冷道:“不用,我要去侍候皇太后。”
小太监陪笑道,“齐姑娘,您看您手上带了伤,衣裳也污了……”
齐粟娘不置一词,扶着墙向门外走去,她忍着脚上的扭伤,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拼命走着,她得到皇太后跟前才行。
小太监心中带了慌,追在她身边,要去伸手拉她,又被她猛地甩了开来,齐粟娘恶狠狠骂道:“滚一边去!”
小太监看着她手中的金钗,心下发了怯,只一犹豫,她便扶着墙走到了外院门前,眼见着要出了门。小太监想着这差事要是办砸了的下场,顿时顾不得太多,正要冲下去拦住她,便见得院门前人影一晃。
李全儿站在了门口,身后跟着四个带刀侍卫。
“齐姑娘,八爷说齐姑娘受了吓,要好好歇着,让奴才侍候齐姑娘回凝春阁。”李全儿满脸是笑,打了个千儿,“齐姑娘这身衣裳污了,得赶紧换换才行,可不合宫里的规矩。这样子,也不能在皇太后跟前侍候。”
齐粟娘看着那四个身高体壮,手按腰刀的侍卫,死死咬着牙,忍住了扑上去拼命的冲动,“我要去先去和玉嬷嬷说一声。”
“齐姑娘放心,玉嬷嬷那儿奴才已差人去知会了。齐姑娘只管放心回去歇着。”
齐粟娘默默不言,站了一会,看着李全儿,“我要去寻十四爷,问问外子的事儿。”
李全儿眼神一闪,仍是笑道:“十四爷这会子在静安园里,只要齐姑娘想见,奴才就让人去知会傅公公。”
齐粟娘衣袖内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跟着李全儿,由那小太监扶着,一步一步走回了凝春阁。<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