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了,景东柘离开秀城三年多,便有三年多没有再来看望红袖,不是他忘记了她,而是故意以这种相见不如怀念的方式来深爱她。
他将红袖埋葬在了心底,再没有女人能取代她。
因为心死,是以娶谁都可以,先是花流芳,再是朝慕青,若是红袖仍旧活着,哪怕嫁给了弘青彦,他也不会这般自暴自弃。
活着就是希望,而死亡,却再无希望。
这或许便是他与景裕之间最大的区别,景裕只当自己的妻子永远活着,所以愿意对她忠贞一辈子,但景东柘却将生死分得很清楚。
回忆伴随着迎面吹来的狂风,席卷了景东柘的整个身心,虽然通往红袖墓地的路途并不漫长,但这是他第一次,几乎完完整整地将与红袖从相知相爱到相伤相离的过程统统回忆了一遍。
原先与红袖有些渊源的方城主早就不在秀城,景东柘以为,红袖的墓地定然是杂草丛生,一派萧瑟,谁知,见到那只来过一次的现场时,景东柘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墓还是那个墓,没有多加修葺,但四周似乎被刻意打扫过,整理得干干净净,且被种上了半圈的常绿树木,再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即便是个朴素的土墓,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可怕。
也许,是方城主一直拜托着人经常来这里打扫吧,景东柘这般想着,一步一步地朝着墓碑走近。
墓碑前,虽然没有香烛,但却放着一大堆新鲜的水果,其中一件已经干瘪的水果令景东柘微微蹙起了眉,若是他没有记错,这是红国特产的一种水果,摘下来必须马上吃掉,否则很快就会干瘪腐烂。
难道……
一个疑惑刚从心头冒出,景东柘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回头,那相隔了多年的声音戏谑又鄙夷地响了起来,“奇迹啊奇迹,你这个负心汉居然还记得路?还记得有红袖这么一号人物?”
景东柘收回眸光,紧抿着唇瓣,没有吭声,他对红袖的心思,旁人又如何懂得?若是经常来这里看望红袖便能让她醒过来,那他会一直守候在这里。
见景东柘不理会自己,这些年对他的不满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弘青彦走至景东柘身侧站定,望着墓碑上的大字,道,“红袖早就已经忘记了你,你还来干什么?走吧。自从你离开后,她就是我的了。”
这些年,他虽没有经常来红袖的墓前看望她,但每年都会来秀城住上三个月,而这三个月中,每天都会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与红袖说说话。
闻言,景东柘第二次朝着弘青彦看去,心中并无半点生气,反而感慨弘青彦对红袖的情分,恐怕并不比自己少多少。
红袖活着的时候,弘青彦争取过她,但最终却选择了成全,等红袖死了,他却又来争她。
“这么说,你还未娶妻生子?”
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弘青彦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你,娶了一个又一个,若是红袖现在回来,我相信她一定不会选择你。”
对于自己娶了两次这件事,景东柘心里还是惭愧的,尤其是与至今仍旧孤身一人的弘青彦相比,更是觉得少了些脸面,弘青彦说得没错,虽然红袖不可能回来,但若是她回来,在他与弘青彦之间,她一定会选择始终对她专一的弘青彦吧?
若是没有娶朝慕青,哪怕是娶了,只要是没有碰她,此时此刻,景东柘也可以大言不惭地反击弘青彦,说:那只是一个形式而已,我的身心还是只属于红袖。
但如今,他哪里还说得出口?哪怕弘青彦不知道他碰过朝慕青,他也不会为了打赢嘴仗而说谎。
“红袖不会再回来了,你也早些成家吧。”景东柘这般说并不是关心弘青彦,而是不想他再痴痴地守候着一个四人,若是红袖地下有知,一定不希望弘青彦如此痴傻。
“呵呵,嫉妒我比你对红袖痴心专一干净,所以要拉我下水?呵,门都没有。”弘青彦的话语变得更加鄙夷。
“我不是那个意思。”
“管你什么意思,我这辈子就守着红袖,守着她活过来嫁给我。”
若非弘青彦这个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的神情正经又忧伤,景东柘恍然以为,他一定是疯掉了,红袖早就死了,他亲眼看着她下葬,如何能活过来?
也许,弘青彦只是以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来表达对红袖的思念吧。
“早知道你会随便娶别的女人,素素——”
听到刺耳的字眼,景东柘眉目一冷,打断道,“别提她,娶谁也不会娶她。”
“虽然当年是素素造成了你与红袖之间的误会,但是,素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她已经得到了惩罚,且是——”
“你聋了吗,我说不要提她。”
弘青彦收住了口,看来,无论素素过得有多凄惨,景东柘都不可能原谅她。
若是红袖可以活过来就好了,他相信,她一定会选择原谅。
原本,景东柘来到这边,心里是悲伤居多的,可因为弘青彦的存在,让他的心里又多了许多愤恨,恨他们这对兄妹,若是当初弘青彦不把红袖掳走,哪里有后来的事情?
但所有的痛恨不能换来红袖的死而复生,是以,他将那些会刺伤人的情绪狠狠地隐藏起来。
之后,两人再没有任何交谈,像是突然变成了陌生人,兀自陷入到对红袖的痛楚思念之中。
翌日一早,景东柘正在营帐里梳洗,忽地听见守在外头的马仕林大声道,“景将军,城主府的赵青前来报到!”
赵青是金城主派来跟随他的另外一个护卫,景东柘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由地想到了曾经,曾经的红袖与王定安兄弟。
如今似曾相识的际遇,却已经物是人非,红袖早就已经不在人世,而王定安兄弟,更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