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回东宫的一路再绕远路,在闲诗的感觉里,永远及不上那日花流云抱着她回花家时的漫长与遥远。
不是花流云给她的记忆美好到刻骨铭心,而是那时,她虽然做出了坚定的选择,心里却充满忧愁与彷徨,因为心中并无花流云,是以担心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故而,花流云抱着她走过的每一步路,哪怕步伐迈得再快,也在对未来的不可知中变得极其缓慢。
但今时今日,抱着她的是朝塍,或者是她心心念念的繁星盗,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人,无论抱着她去哪儿,她都知道那个停留的地方,必定是充满欢乐与幸福的,是以哪怕他的步伐迈得再慢,在不知足的享受中只会觉得短暂与快速。
“比过他了吗?”
“嗯。”
“胜了吗?”
“嗯。”
“赢得多不多?”
“多得多。”
……
类似的对话不知响起了多少次,但似乎闲诗的每一次回答,朝塍都不满意,是以抱着她前行的步伐都没有停顿下来。
曾经闲诗也担心花流云的手臂会不胜其重地断裂,但那只是停留在极其表面上的关心,陌生人也可以做到,而今晚,她对朝塍手臂会不会断裂的担心,由内而外,搅得她即便安静地被抱着,仍旧不得安宁,内心矛盾不已。
一方面,她想要朝塍心里变得舒坦,那她便不能出声阻止他的行径,另一方面,她想要快点回到东宫,让他的手臂得到解脱,可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说服他的理由。
最后,闲诗只能故意憋红了脸,以需要出恭为由,才促使朝塍加快了步伐,抱着她飞跑着回到了东宫。
从此,虽然闲诗仍旧觉得这皇宫是个漂亮到极致的牢笼,但却比以前自由得多,也开心得多。
朝塍每次出宫,都会尽量带着她一道出去,出了宫之后,她不必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可以想去哪儿便去哪儿,但他每次回宫前,都会亲自接她回宫,正所谓夫唱妇随。
每次出宫的时候,闲诗就像一只被放出牢笼的小鸟,又快乐又自在,虽然朝塍不在身边,但一闲下来便会挂念他。
渐渐地,对于皇宫,她竟渐渐地当成了自己的家,爱屋及乌般地有了惦念之情。
深爱的他住在哪儿,哪儿便是她的家,而无论那个家变成何等模样,都是他们幸福的港湾。
珍惜与喜欢的时光总是容易过得匆匆,一晃几个月过去,但闲诗与朝塍生活却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恩爱如初,欢喜如初。
春去夏来,身上穿的衣裳逐渐减少,但无论是朝塍的容颜,还是闲诗的容颜,都似乎不曾有多少改变。
朝慕青有一阵子总是盯着闲诗的肚子偷笑,闲诗不明所以,权当没有看见,但被朝慕青看得多了,她便忍不住问道,“这些日子我吃得多,是不是腹部变胖了?”
对于女人而言,腹部变胖总归是对漂亮不利的,闲诗也是突然想起,有一日晚上,朝塍抚着她柔软的肚子,如此打趣,“这肉见长,摸着真是舒服。”
那时的闲诗听了,气得不但推开了他的大手,还给了他胸口几拳。
朝慕青望着闲诗那一不小心就走神的模样,知道她是又想念起了朝塍,不由地没好气道,“你看阳儿都这么大了,不怎么好玩了,我等着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娃娃玩玩?”
闲诗一怔,终于明白朝慕青为何总是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躲开朝慕青那暧:昧的眸光道,“还早呢。”
关于孩子的事,朝塍鲜少提起,她也不想,不是她不喜欢小孩子,只是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太幸福,似乎谁都没有过够,谁都不想有所改变。
“我该嫉妒你们好呢,还是取笑你们好呢。”朝慕青望着天上漂亮的云彩,眸光逐渐变得迷离道,“有些人一不小心便会怀上子嗣,而你们呢,恩爱到那般不像话的地步,怎么还怀不上?真是奇怪,我百思不得其解。”
闲诗心里咯噔一下,朝慕青虽然是随口说说,但说得很有道理,她与朝塍有足够的夫妻之事,按理她早就该怀上子嗣,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难道我的身子出了问题?”闲诗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紧张得想大哭一顿,若是她身子出了问题,甚至和某些女人一样,不会生育,那她如何配得上朝塍?
朝慕青一见闲诗那将自己视为千古罪人的可怜模样,顿时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安慰道,“瞧我这臭嘴,该打。景曦,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纯粹好奇而已。啊,我明白什么缘故了。”
闲诗的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快要滚落,楚楚可怜地瞪着一惊一乍的朝慕青道,“姐,你快说。”
朝慕青神秘兮兮地一笑,道,“你想呀,李太医给你看过诊,若是你的身子有恙,难道他会不告诉你?即便他不敢告诉你,难道不会偷偷告诉皇弟,让他哄着你天天必须吃些以补品为由的药?”
闲诗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这种情况不存在。”
朝慕青暗吁了一口气道,“就是嘛,这就是说,你的身子毫无问题,有问题的是我皇弟。”
“他?”
不等闲诗的脸再次泛白,朝慕青连忙道,“别瞎想呀,皇弟那身子骨,肯定没问题,不然你们也不会那般恩爱不是?”
对上朝慕青暧:昧的眼神,闲诗立即红着脸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事,不过确实很有道理,若是朝塍身子有疾,怎能那般热衷于夫妻之乐,并且神采奕奕的?
闲诗糊涂了,俨然忘记了朝慕青并不专精于医术,也没有嫁过男人,如何懂得这般多的男女之事?
“那为什么,我没有……”怀上子嗣。
朝慕青欲言又止道,“肯定是某人动过手脚,暂时只图夫妻之乐,不想多添个人来打扰。”
闲诗怔住了,不知道该相信还是怀疑。
叹一口气,朝慕青道,“我是个老姑娘,按理没有脸面对你提这种事,但景曦,谁让我住在宫里,吃着父皇的住着父皇的,总得偶尔听他的话,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