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朝塍与闲诗,所有人皆惊诧不已,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天经地义,但在他们眼中,若非将太子妃宠到了骨子里,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或者说,怎么做得出那种亲自喂饭之事?
惊诧归惊诧,但闲杂人等很快便退下,且消失在门外,没有人敢围观太子殿下给太子妃喂饭,除非是脖子痒了。
朝塍刚刚坐下,程公公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因为不太确定这药究竟是给谁喝的,只好将药碗放在了闲诗与朝塍之间,随即迅速离开,还把门给带上了。
自朝塍进来之后,闲诗只朝他看去一眼,之后便一直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白米饭。
门一关,她反而自在多了,准备用行动告诉朝塍,她不需要他来喂饭喂菜。
当然,她不会跟自己受伤的手过意不去,便用左手拿了一个勺子,动作有些笨拙地准备舀饭吃。
朝塍眼睁睁地看着她失败了三次才勉强舀起了半勺饭,缓缓塞进了嘴里,眼罩后的眉峰越蹙越紧,不等她舀起第二勺,便将她的碗抢了过来,“有爷在,不自量力的事可以少做,或者不做。”
她不自量力?她若是不自量力,就用右手吃饭了,哪里还会用左手?
闲诗不悦地瞪向朝塍,道,“我可以的,慢慢就熟练了。”
朝塍已经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朝着闲诗的嘴巴送去。
闲诗连忙赌气地闭紧了嘴巴,将脸扭开。
朝塍保持着递菜的动作,执拗道,“转过来,想跟个孩子似的弄得满脸都是饭菜么?”
闲诗自然也看过孩子被喂饭的情景,因为孩子不配合,脸上乃至于身上都会沾满饭粒、菜肴或者菜汁,情景惨不忍睹。
“我……”闲诗刚转过脸去,想从他的手中将饭碗给抢过来,但是,还没来得及出手,微微打开的嘴里便被朝塍塞进了那口菜肴。
结果闲诗只能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把菜肴给吞下去,一种是吐出来。
未免朝塍又取笑自己像个孩子一样乱吐,闲诗一脸愤懑地将菜肴给吞了下去,直到菜肴从嘴里完全消失,似乎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何等滋味。
正琢磨着该如何说服朝塍,让她自己吃饭时,朝塍已经将一口白饭喂了过来,而满心抗拒的她居然鬼使神差地还张开了嘴,默默地吃掉了,等她清醒过来时,饭已经入喉。
虽然朝塍喂过来的米饭松软、菜肴易嚼,但闲诗还是觉得,跟平日吃得大不一样,无论是米饭还是蔬菜,都特别难以下咽,吞咽极为费劲,闲诗当然知道,问题是出自于朝塍,若不是他亲口喂的,她不会不自在到生出这种感觉。
而朝塍喂过来的动作又极为连贯,不给她任何喘气的机会,往往她嘴里还在咀嚼,他又一筷子送过来了,闲诗当然不是一定要开口去吃,但他这番紧迫的动作无疑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为了缓解一番这种压力,闲诗看着端放在两人之间的药碗道,“你先把药喝了,免得凉了。”
朝塍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等你吃完。”
闲诗也毫不示弱道,“病人优先。”
“你不是病人?”
“谁先病谁先。”
朝塍望着闲诗那双倔强固执的眼睛,终于妥协,放下了筷子,道,“为了不给爷喂药,你是不是故意把手烫伤的?”
“怎么可能?”闲诗翻了个白眼,“我有那么傻吗?”
“欠着的,下次十倍补偿。”话落,朝塍便端起药碗,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喝了下去。
闲诗懊恼地撅起了嘴,这男人什么意思,今日她一次没有给他喂药,他日他就要她补偿十次?这还有没有天理?
“什么事情都是你说了算,你怎么这么讨厌?”闲诗不满地控诉道。
“爷不是刚听了你的话把药喝了,怎么是爷说了算?”朝塍振振有词道。
虽然是他喂她饭菜,还应她的要求把药喝了,但闲诗还是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吃亏的全是她。
“你把方才的药吐出来,我用左手喂你,若你吐不出来,那就减十次。”既然他耍无赖,闲诗便有样学样,甚至能耍得比他还要厉害。
朝塍嘴角抽了抽,“那你拿着碗接好,爷马上吐。”
闲诗赶紧从桌上拿起被他喝光的药碗,接在他的下巴下,一脸虎视眈眈道,“接好了,你吐吧。”
“不恶心?”
“不恶心。”闲诗心中冷笑,好像该恶心的人是他吧?他真敢吐出来,她就敢忍着恶心再喂进去,但她笃定,他还没有恶心到真会吐出来的地步,与他的气质气度实在不符。
朝塍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闲诗的黑眸逐渐泛冷、泛寒,甚至还泛有一丝幽怨。
闲诗闭着嘴,美眸里闪着挑衅的笑意,仿佛在说:你吐呀吐呀吐呀……
朝塍也闭着嘴,却迟迟不开口呕吐,望着闲诗的黑眸里情绪复杂,仿佛再说:你能耐呀能耐呀能耐呀……
最后,朝塍将碗接了过去,随手扔到桌上,道,“玩笑到此结束,继续给你喂饭。”
这样的结果闲诗也乐于其成,等于是她胜利了,尤其是他那补十次之说也从有到无了。
如此一想,闲诗心里便乐呵呵了,朝塍再喂饭菜过来时,压力也没有先前那般大了,看着朝塍就像看着一个手下败将,胃口也瞬间好得不行,心胸更加开阔。
闲诗只吃了一碗饭,便饱了,她是真的饱了,因为朝塍喂过来的菜是她平日菜量的两倍。
等闲诗站起来时,朝塍却没有站起来,而是拿了另一只碗和另一副筷子吃了起来。
闲诗偶尔回头看见了,大吃一惊道,“你没吃过?”
朝塍抬头看了一眼,待嘴里的饭菜落喉,才回答道,“爷为何要吃过?”
冬天天冷,饭菜很容易迅速变凉,闲诗看着满桌已经不再泛热气的饭菜,纠结了一番,还是道,“让人热一下再吃吧,都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