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诗使劲挣脫着一般不可能挣脫掉的手臂,无情地拒绝道,“不去。”
朝塍不满地斜睨着她,“方才不是跟丫鬟说,要出去看望小狗?”
闲诗连忙道,“你不就是那只偷偷跑进来的小狗吗?如今药膏都涂了,我还用得着出去?”
对于闲诗骂他为狗,朝塍也不生气,而是嘴角噙着一抹势在必得的霸道笑容,道,“今日在你爹与哥哥回来之前,爷是不放心留你一个人独处的,是以,无论留在这儿还是出去,你必须跟爷待在一起。但相比较而言,出去比待在这里好处多得多。”
闲诗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跟讨厌的人出去还能有什么好处?好心情全被他破坏光了。
朝塍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耐心地解释道,“今日是四年一次的百兽节,错过了今日,则需要再等四年,若是四年后的今日,你正好在为爷生产孩子,再想出来也没有机会了。这便是今日跟爷出去的一大好处。”
一听到百兽节三个字,闲诗的心其实已经不可抑止地沸腾起来。
百兽节是大承国百年传承的大节,旨在庆贺大国昌盛,望国运亨通并驱秽辟邪,百兽节当日,无论白日还是黑夜,人人喜戴各种形态各异的动物面具招摇过市,只露出简单的五官,但即便动物面具挡住了人脸的其他部位,仍能凭借那双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出人人的喜悦。
白日,大多数人需要劳作,因而不能全情投入到节日的欢腾之中,许多店铺的店员戴上特别出彩的动物面具,也主要是为了招徕顾客,但一到了晚上,只要在外面走,鲜少看到不戴面具之人。
晚上,才是百兽节最为欢腾与惹恼的时刻,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处处张灯结彩,走在外面的人比待在家里的人要多得多,而那些原本天黑便歇业的店铺,统统加班加点地继续营业。
这一日是颠倒的一日,除了日光没有颠倒,其余似乎都颠倒了,夜晚比白日要惹恼百倍千倍。
戴着面具所带来的神秘感、有趣感、新奇感年复一年地吸引着大承国的老老少少,闲诗不能免俗,恰好也是其中一员。
可是,在她所经历的为数不多的百兽节中,却没有一次真正开心地度过。
第一次过百兽节,她还只有四岁,还不甚懂事,直接将张杏珍亲自做出来的动物面具撕了个稀巴烂,因而被张杏珍一顿好打。
第二次过百兽节,她八岁,因为贪玩扭了脚踝,只能搬张小凳子坐在门口,眼睁睁地看别人在街肆上狂欢,天一黑便被闲志土叫回了家。
第三次过百兽节,她十二岁,杜有原本已经说服了闲志土,晚上带她出去玩一玩,可两人出发没有多久,下人便来告诉他们,于玲珑突然晕倒了……
错过第三次百兽节之后,闲诗曾经暗暗地发过誓,等到她十六岁那边的百兽节,一定一定不要再错过,若是她没有嫁人,即便闲志土扬言要打断她的腿,她也要想尽办法地溜出去,若是她已经嫁人,便央求自己的夫君带着自己出去,一晚上不睡觉也没有关系。
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被花流云与自己和离的事弄得自行烦恼,闲诗居然忘记了这件期待多年的事情,若是她今日还是跟前几日那般待在景家,那岂不是要悔死?
幸好幸好,幸好朝塍及时告诉了她,但闲诗对他却没有半点感激之情,若是他不来,或许她早就从下人口中听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现在已经戴着动物面具在外面东游西晃了。
对于期待良久的事情,总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去破坏,哪怕只是言辞上的破坏,所以当朝塍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闲诗一方面惊喜,一方面又羞愤至极。
这男人可以有千万种方法证明今日是个难能可贵的日子,错过便很是可惜,但他为何要诅咒她若是错过今年的百兽节,还会以生孩子的原因错过四年后的百兽节?
他诅咒她生孩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她正在给他生孩子,真是不害臊到了极点,恶毒到了极点。
就算她将来会生孩子,怎么也不可能给他这种人生孩子的。
闲诗恨恨地瞪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朝塍,不屑道,“我当然不会错过今日,但绝对不是跟你一起出去,而是跟我爹或者我哥哥一起出去。”
朝塍提醒道,“爷说了,他们今日要参加——”
不等男人说完,闲诗便不耐烦道,“我可以等他们回来,再与他们一同出去狂欢。”
朝塍嗤笑一声,“魏尚书有一个小女儿,长得如花似玉,听说多年来只倾心于你哥一人,今晚,由魏尚书出面,想必你哥想要早点回来也难,而你哥必然要拿你爹做挡箭牌。”
他的意思无非是,景裕父子回来都会很晚很晚,而若是等他们夜半三更回来,一旦过了子时,该散的狂欢早就散了。
百兽节最最热闹的时刻,无非是晚膳之后的两三个时辰之内。
不管朝塍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闲诗今日出门是铁板钉钉的事,无论是她一人出去,还是跟景裕父子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