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诗其实并未离开,只是靠在门边躲了起来,听到景裕这显然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话,一双美眸顿时变得通红,且泪水盈盈。
那就是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在许多外人的眼里,仿佛她根本不是他亲生,但事实上,她就是他亲生的,但却从未被他宠爱过,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肯定是这样。
院子里的闲志土听了景裕的询问,气得差点暴跳如雷,强忍着没有拍砸石桌的冲动,冷笑着嘲讽道,“她不是我亲生的,莫非是你亲生的?齐欢她投河自尽之后,莫不是夜半三更地又偷偷跑回去找你?你还以为是做美梦?”
这个两个男人似乎很容易被对方激怒,闲志土是靠说的刺激对方,景裕则主要靠浑然天成的气度刺激对方。
景裕气得拽紧了拳头,若非竭力隐忍着,躺在他手心里的玉佩就要被他捏得粉碎。
“欢儿已经不在了,你何必还言出不恭地侮辱她?”景裕的声音又冷又硬,闲诗居然觉得他的心在剧烈地颤抖着,疼痛着,暗暗咆哮着。
闲志土露出一脸骄傲的神情,道,“她是我的妻子,我如何侮辱她都是我与她的事,与你无关。”
“你——”景裕一只手拽得咯咯直响,另一只手则竭力保持原封不动,若是可以不顾一切,他恨不能将眼前这个讨厌的男人一拳打倒在地,让他永远都爬不起来。
这该死的男人对自己亲生的女儿那般冷血无情,对齐欢又能好到哪儿去?
他真是如何也想不明白,齐欢若是当真要改嫁,嫁谁不行?怎么偏偏选择嫁给他?曾经齐欢最讨厌的男人便是他了……
既是出于男人间的嫉妒,又出于对事实的难以理解,景裕忍不住道,“欢儿怎么会瞎了眼……”
“是啊,齐欢她确实是瞎了眼,”闲志土故意接上话头道,“她瞎了眼才会嫁给你,受尽你家人的各种刁难与委屈。哦不对,不光她瞎了眼,你也瞎了眼,自己的女人每日以泪洗面,你却丝毫看不出来,还以为自己活在蜜罐子中,实乃可笑可恨又可悲。”
齐欢当年受尽家人的刁难之事,是景裕心中极痛的一块地方,闲志土骂得没错,他是瞎了眼,明明看见齐欢红彤彤的眼睛,却相信她编造的各种谎言,试想,哪有那么多小虫子飞到她眼睛里去?哪有那么多感人的故事从下人们嘴里听到?他真是愚笨到了家。
但是,景裕认为自己待齐欢不够细致有错,同时也认为齐欢有错。
这么多年以来,景裕似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变相诉苦的对象,道,“她为何不告诉我?只要她告诉我,我会相信她,也处处为她着想,绝对不会劝她再尝试与我娘和谐相处,我会带她去别的住所。”
“你以为告诉你就能改变她的结局?”闲志土满脸皆是鄙薄,“你娘的毒臂那么长,恐怕她就是逃到了天边,也难逃一死,倒不如嫁给我,还能焕发新生。”
“嫁给你焕发新生?”景裕气得胸口起伏,道,“她若真因你焕发了新生,如今怎么已经不在人世?”
“嫌她短命是吧?她那一身病痛还不是拜你家人所赐?若没有我,恐怕她更短命,甚至诗……”闲志土一时激动,差点说出了不该说的话,幸好适时刹住了口。
往事再一次如浮萍般浮上水面,带给景裕的除了悔除了痛,便是更多的生不如死。
若非东柘一直拿命威胁自己,他真的一天也不愿意再苟活。
只有赶紧见到齐欢,跟她道歉,请求她的宽恕,他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原在厨房里忙活的张杏珍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便走出来看了看,两个男人齐刷刷地朝着她望去,张杏珍瞪着从未见过的景裕,吓得整个人愣住了。
张杏珍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见到了器宇轩昂的景裕,自然会被他的外表与气度吸引,吸引到一眼不眨,跟那些迷恋景裕的女人并无两样。
“懒婆娘,看什么看?回屋里去。”闲志土气红了眼睛,对着一眼也没来得及看向自己的张杏珍一通怒吼。
张杏珍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看了闲志土一眼,乖乖地返回了厨房,但还是一步三回了头,气得闲志土真想冲过去将她一顿狠揍。
往事历历在目,景裕讥诮道,“当年不是说女人是祸水,是麻烦,送给你也不要,如今倒好,娶了一个又一个,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爱自在。”
闲志土嘿嘿一笑,道,“这还得感谢你呢,哦不对,得感谢你那狠毒的亲娘,若不是她从中作梗,齐欢哪会送上门求娶?我无可奈何地娶了她,从此也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一旦尝过了,失去了,哪能说断就断?必须补上。哪像你?听说齐欢死后,你再也没娶过女人,别人还称道你忠贞不渝,其实,是废了吧?”
景裕面色铁青道,“你这血口喷人的本事,倒是一点儿也没蜕化。”
闲志土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娶个女人给我瞧瞧,看看能不能生出像我诗儿那般水灵的闺女?”
景裕不想跟闲志土再多废话,道,“欢儿她葬在哪儿?”
闲志土显然有些意外,愣了愣道,“原来你是为这事而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闲志土古怪一笑,“以为你嫉妒我娶了齐欢,来找我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