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到最后,燕凛倏然动容,抬头死死望着容谦,一时竟是怔怔地有些痴了:“容相,你真的不会再走了?十年二十年,你都不会走了?”
看着好好一个主政多时,城府日深的少年皇帝,语气如此凄惶迷茫,明明听到让他极欢喜地话,却无措地只剩下惊疑,神情无助地如同一个孩子,就算以容谦的淡然心性,也不觉心头暗自一酸,几乎忍不住要象多年前一般,伸手轻轻抱一抱这个孩子,轻轻安慰他:“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会在这里。”
他不得不定了定心神,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这一刻的冲动,凝视长身而立,容颜俊伟地燕凛,心中即觉欢喜骄傲,又觉茫然若失。
唉,这个他抱在怀中疼惜保护的孩子,终究长大了。
明明这是他自己多年辛苦地期盼,为什么偏偏又总觉得淡淡怅然若有所失。
容谦心中略觉迷茫,只是语气却已不知不觉有了深刻地感情:“陛下,两年多了,我一直不曾真的远离你,以后自然也一样,除非是你不想再见我,不想我碍眼……”
不等他说完,燕凛已是疾声道:“不会!永远不会地!容谦微笑,眼神异常柔和:“我知道,我怎么会不懂陛下呢?”
看着容谦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容,听着他用这样的语气说着信任的话,燕凛心中一时百味陈杂,不知欢喜还是苍凉,是欣悦还是愧悔,他有些茫然地上前一步,几乎是无意识地伸手。或许是想要如容谦刚才拉他一般拉一拉容谦的手,又或许只是想要轻轻触他一下。
然而,在下一刻。他就又立刻醒觉,手在半途一僵。再慢慢垂下来,然后轻轻道:“今晚……容相陪我一起进宫好吗?”
容谦还真不敢就这么跟他进宫。这孩子虽说几年下来,历练得越来越聪明能干识大体了,但没准还会和当年一样,偶尔钻牛角尖固执起来。当年那大出他意料的凌迟。还真是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没昭告天下,名份未定,万一他忽然又拧起来,把自己关进宫里不让出来,他现在暂时还真没本事脱困。
“陛下,我这边怕是有许多事,要细细对身边亲近地人解释说明,陛下那边怕也有许多事要准备吧?”
燕凛神色微黯,却也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径自向外行去。
容谦送着他出来,直到了外间茶楼大厅处。史靖园和封长清本来准备要熬夜守到天亮呢。忽然看见燕凛出来,连忙施礼。只是脸上都掩不住那种讶色。
燕凛淡淡道:“今日太晚了。等到明天,朕会诏告天下。一直在隐居休养的容相回京之事,宫宴和大庆,也会立刻准备的。”说着,他地目光平静地凝驻在封长清脸上:“长清,在此之前,你带上人,好好保护这茶楼,确保容相安危。”
封长清垂首施礼:“是!”
这哪里是让封长清保护他,分明是在看守他。明摆着燕凛和他一样,对彼此的信任都有一点保留。他不肯身份不明不白地悄悄进宫,燕凛也不敢相信他一定不会跑。说起来,燕凛有当年被弃之痛,是惊弓之鸟,有这么点顾忌是理所应当地。
现在让封长清看着,容谦敢逃,新帐老帐自是一起同封长清算,容谦要不走,他也绝不会再计较封长清的欺君之罪。
容谦心中欣然。这么短的时间,这么混乱的心绪之下,燕凛还能做出这样明智的决定。他心中只为他喝采为他高兴去了,哪里还会在意燕凛这点小小地防备手段。
燕凛下了这命令,到底有些忐忑,偷眼看容谦微笑依旧,并无丝毫芥蒂的样子,这才略略放了心。也不再停留,随便又说了几句话,就真的离去了。
容谦很给面子地直送出门,看着他们一行人策马转过街角,才与封长清一同回了茶楼。
唉,还有很多事要做啊,与封长清对口供,万一将来燕凛问起来,两人的说辞别有什么差错这是最要紧的。对青姑也要解释,还有……那件事……莫名地,容谦冷笑了一声。
燕凛骑的是久经训练的御马,不用骑手御使,自然识得归途。马上,燕凛默然松开缰绳,悄悄双手互握。
就在刚才,那人牵过他的右手,拉他入座,带点爱怜与关切,轻轻拍过他的左手。然而,只是转眼之间,那人留下来地指间余温,就已化作一片冰寒。他不得不用力双手互握,努力让掌心磨擦着,寻找一点点热力,来回忆被那人指尖触及时刹那的温暖。
史靖园策马跟着燕凛回程,看他神色迷茫悲凄,心中恻然:“少爷这么快就回家,不和他多聊……”燕凛微微摇头,打断他的话:“太晚了,我要在外头过夜,家里头会有很多人惊惶不安地。”
史靖园微微皱眉:“少爷,你就是万事想得太多,各方面都顾全得太周到了。人活着,总该任性一两次……”
燕凛忽然低低笑了起来,只是声音惨淡,带着悲的痛楚:“靖园……我这一生,只任性了一次。从此便万劫不复,一世愧悔难当。”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嗯嗯,都定了章节名了,也上传了,忽然意识到:破镜重圆典故,出自陈国“乐昌公主”和其丈夫徐德言。忽有乱入之感,绷脸严肃声明:那个如此雷同,纯属巧合……